啸月老神在在,看起来十分悠闲的控制着头顶的巨大漩涡,里面逸散出来的力量让张庆等人心情沉到谷底,但是最后的希望还在,不仅是自身还有杀手锏未曾动用,还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等人是不会就此败亡的。
圣龙一族的子弟虽然分为旁系与正宗之分,旁系就是他们这些没有圣龙血脉的依附者,而正宗就是体内含有圣龙血脉之人,而这正宗又分为嫡系与支系之别,不过让他们获得安慰的是,在圣龙一族子弟遭遇安危之时,得到的待遇虽然有点厚此薄彼,不过都在尽最大力量的给予救援。张庆之前传送出去自身遇险的消息,因为情况紧急,现在恐怕已经有救援之人赶来。圣龙家族的高层在这一点上最得民心,如果正宗子弟与旁系弟子同时遭遇危险,而正宗子弟没有生命危险,旁系弟子却有死亡风险,那么圣龙一族的救援力量将会倾向于旁系弟子一方。关于这一点就有旁系弟子愿意死心塌地的追随圣龙一族,也是因为如此,圣龙一族的外来力量渐渐与其本身整体力量不相上下。然而张庆现在也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时机不对,那些援兵来了也没有什么作用。
狐卿沉思一会,然后抬起头来冷冷的对啸月道:“告诉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啸月明知故问的笑问道,脸上的笑意弥漫,让狐卿陡然间觉得不知所措。
十分干净的笑容在啸月脸上出现,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更何况这张笑脸所对的狐卿一直认为啸月是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妖兽。
狐卿调整下呼吸,音调平缓,脸面沉稳,白皙的肌肤,绝美的脸蛋,红唇微启,吐露出如珍珠落玉盘般的清脆悦耳声音:“既然你有能力将我和大统领一网打尽,为何要自甘示弱,只做个三统领?你不是对我和大统领深恶痛绝的吗?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不解,你是在玩我们,还是在玩自己?或者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啸月脸色转冷,咬牙切齿道:“将你和大统领一网打尽?哼,我看连你也不曾知晓大统领那老匹夫的真正实力吧?也亏得你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有意思吗?别看我现在实力强大,可真要想杀掉那老匹夫也是不可能的。”
狐卿盯着啸月的脸面,看着这张渐渐扭曲,眼睛里闪烁着痛苦挣扎与矛盾光芒的面容,突然从心底浮现一丝丝的同情,到底是谁让他成为现在这番模样呢?
狐卿本身为狐狸,看似狡猾,其实是一种悲哀。狐狸要想在这弱肉强食的妖兽世界中生存下来,不追求旁门左道又怎么可能如意呢?不仅是人族就是其他种族的妖兽遇到狐狸也是提防再三,可是却不知道假如没有生命威胁,这众多的狐狸又怎会变成妖魅狡猾的代名词?
狐卿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生存的那座终年鸟语花香的山谷,白狐、黑狐、紫狐、青狐等各种各样的狐狸与世无争的在山谷里漫游无极,没有危机,所以幸福。
可是某日傍晚,有只修为至高的黑虎妖兽降临山谷,只是稍微横视一眼,便极尽猖狂,夹带着大喜的啸吼声在山谷中回响,那一个黄昏将是狐卿永恒的记忆,哀伤与绝望,悲伤和无力,恐惧与凄凉,无助的蜷缩在角落中的狐卿气息奄奄,几近死亡,或许也正是这种绝望的气息掩盖掉她生命的气机,得以躲避黑虎的嗜杀。
狐卿看着只剩毛皮,沾染血迹的狐狸尸体,掉落在地上的绝望和痛苦的眼珠,孱弱到还像是在微微颤抖的爪子,头破血流的头颅,惺惺相惜的同伴,就这样永远的定格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以后想见都只能在梦中。
梦中,狐卿看见凄惨而死带着怨恨和痛苦表情的诸多狐狸,一步一步,一瘸一拐,摇晃着无头的身体或者空空如也的瞳孔,朝着自己走来,惊恐剧烈的在心胸放大。狐卿知道,他们是要自己为他们复仇,可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狐卿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
不仅是在做梦中,就是在现实中的狐卿也恐惧的颤抖。当醒来的那一刻,狐卿第一次想要力量,可以自保的力量,傲视所有的能力以及能够支撑自己复仇的欲望,这些都让得狐卿在一次次危机和艰难前度过,或许有过疼痛,也曾有过凄惶而逃,还有无数次的放弃和重拾起本应在自己肩上的使命。但是她一直在前行,遍体鳞伤也不改其志,直至遇到大统领,狐卿的命运才慢慢改变,修行的天赋被挖掘,并在其上突飞猛进,只是在山川河流的来来回回中,再见不到曾经的仇人,那只黑虎,便是问待自己如己出的大统领也是摇头不语。
狐卿望着啸月的扭曲面孔,破天荒的想要去怜悯,更想要去安慰,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更对自己这番心理变化惶恐,以自己能力难道都步入啸月施展的精神幻境中吗?这种感觉很乱,也很吸引人,但是狐卿知道自己的处境,许多事还不明白,那么对于啸月的疑问就应该深埋心底。
“你来魅宁山脉的心思恐怕并不单纯吧?”狐卿道:“你来魅宁山脉不是无心之举,是为了做某些事而来的?”狐卿冷声道。
“你让开,我希望待会我动手你别插手,能做到吗?”啸月寒声以对,目光落在戒备的张庆等人身上:“如果你们是普通的人族,我也不会怎样去为难,可你们是圣龙一族的走狗,因为某些原因,你们今天无论如何也是无法逃开的了!”
“真是自高自大,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张庆望着啸月猖狂的面容,手中的长剑不自觉的提起,一股慑人的气息慢慢泄露出来。
啸月望向张庆手中的那柄看看达到圣兵门槛的长剑,贪婪的目光一闪而过,阴测测的道:“真是暴殄天物,宝物有能力者得之,这柄剑,我要定了!”
张庆冷哼一声,全身心的提防,而啸月也没有介意,直指苍穹的铁枪微微一震,一道血红色的长枪在空中凝结,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道守面前,道守瞳孔一缩,举起手中同样呈血红色的长枪格挡,铿锵巨响,那杆在漩涡中形成的长枪灵性十足,在道守几次三番的数十次的敲打下才消失溃散,道守心惊,没想到啸月随意凝结的一杆枪就阻挠自己这么长时间。战场上的一瞬有时候代表一条性命,所以即使道守的数十枪只花费眨眼的时间,也是十分危险。
啸月倒是惊奇一声,本以为自己精心凝结的一杆枪被道守格挡几下就溃散掉,要知道最后这杆枪夹杂着自己的魂力而变得灵性十足,又有自己刻意驱使,有其至少七八分的攻击力了,看样子这个道守的实力并不弱,只是在之前战斗中有所保留呢?其实啸月猜错了,道守并没有保留,之前那场战斗仅仅持续片刻时间,见到己方那么多同伴阵亡,且啸月表现的实力也是惊人,张庆道守等人当时所想的就是赶紧离开,而不像现在,逃无可逃,专心抵抗才是正道,故而在精气神提升到顶尖后的攻击尤为凌厉。所以现在若真是再度开战,以张庆道守阳术三人心无旁骛的围攻下,阻挡住啸月并非不可能,即使他的战斗力现在看来是那么强大。因为实力强大,所以啸月有恃无恐,淡淡的点评道:“枪法不错,力道也不弱,但若想抵抗我,还是不够!”
道守不服的反驳道:“真是可笑,枉你修行这么多年了。”
啸月耸耸肩,不说话,确实,他修行的时间确实很长,而道守身为人族,从其精气神来看,恐怕真正修行的时间还不到百年。
道守有资格骄傲,以他的天赋在人族中也算是顶尖,加上于圣龙一族秘境中沉睡那么长时间,不论是肉体还是神魂都在蜕变之中,在好长一段时间里,修行路上将没有多少大的拦路虎,也是因为如此,圣龙一帆这些高瞻远瞩的圣龙族长将他们放在重要的位置上,虽然说暂时不能服众,但假以时日,他们的修为突飞猛进,不仅是整个家族的势力瞬间凝结成攻守皆备的整体,内部更将有源源不断的新生代顶尖力量涌现。
阳术见啸月将目光移向自己,粗犷的脸上闪现一抹笑意道:“怎么,想来试试我吗?”
阳术说完放开双手,手中巨刀持起,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眼睛里腾空而起,身躯凭空扩大几倍,如同巨人一般,浑身散发强烈而又无匹的气势,一条条黑龙从其肉体中呼啸而出,在空中迅速膨胀,如同小山一般,接着径往其手中的黑色巨刀而去,漆黑如墨的黑龙在黑色巨刀周围穿梭,慢慢变小,最后如同符文一样闪烁在巨刀周围,而巨刀也透露出毁天灭地的气息,遥立空中的阳术睥睨着下方的啸月,啸月神情一震,大呼一声好,铁枪直指阳术,漩涡剧烈旋转,力量开始集中,隐隐有向阳术而去的趋势,这一刻,天地风云变色,狂风呼啸,下方的云彩化为缕缕云气消散,下方若有生灵朝空中望去,便会发现白茫茫的云层中间破开一个大洞,黑洞内部漆黑一片,还有道道诡异的血红色闪电闪烁乱窜,隐隐有轰隆雷鸣传来,就在这剧烈变化的瞬间,阳术再次顺势而上,略高于已经朝自己移动的漩涡,持着黑色巨刀,力劈而下,之前隐匿在刀身周围的黑龙于瞬间膨胀到原先九倍的体积,如同巍峨雄伟的山脉化身为龙朝盘旋的漩涡飞冲而去。
道守和张庆相视一眼,一并朝空中飞去,至于其身后的诸多帝者则与啸月带来的一众帝境妖兽战在一起。
“二统领准备怎么做?”迪伦微笑着踏步向前,在云彩上如履平地,如同邻家老爷爷的笑容让狐卿美丽的瞳孔一缩,提防起来,相比较于啸月,迪伦或许并不让狐卿多么讨厌,但她总在迪伦身上感受到阴冷的气息,就像是蛇一般,不过出乎狐卿意料的是,迪伦的本体是一只含有剧毒的蝎子。
“你觉得呢?”狐卿反问道。
“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而且我也不想动手,我建议二统领等这场大战消弭之后再说,否则以统领的脾气,不仅是你,就是那大统领恐怕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迪伦若有所指的说道。
“统领?你喊的还真是亲切啊?大统领,你们眼中还有大统领这个人吗?”狐卿讥笑道。啸月带来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目中无人,在魅宁山脉中只听从啸月一个人的命令,从他们的称呼上就能看出来,只承认一个统领,至于喊大统领,那也是给这个名义上处于最高地位的大统领面子。狐卿对此多次在大统领面前说过,为什么不使出些许手段敲打一下,让他们抱成一团真的好吗?只是大统领不去这样做,且禁止狐卿也这样。其实以狐卿的能力,啸月带来的诸多帝境妖兽中,恐怕也就迪伦能够在她手下支撑一段时间的,至于大统领,他们即使有心也没有那个胆。
“统领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迪伦摇摇头道。
听到迪伦如此说,狐卿按捺下动手的心思,想要看事情发展到何种地步,不过假如张庆等人有危险,狐卿还是会伸出援手的。她不会让一条好好地退路在自己面前崩毁,更不愿意与啸月并肩走在同一条道上,可是不知为什么,思考许多的狐卿对于啸月的反感好像一下子消失太多,这让她十分惊奇,难道是因为啸月刚才表露出的不同于以往跋扈行为的眼光和于痛苦中扭曲挣扎的面孔吗?
望向圣龙一族的帝者们和恢复本体的诸多妖兽间的战斗,狐卿缓缓摇头,悲伤的目光闪烁,这一幕让她再度想起那天那月那天傍晚的山谷。
残阳如血,一只弱小的白色小狐狸四肢踉跄的徘徊在同伴的尸体旁,眼角晶莹的泪珠散落,更多的眼泪在瞳孔中打转,无助的呜咽低鸣,日落西沉,再到朝阳初生,太阳行过中天,傍晚再度来临,小狐狸看着自己用爪子挖出的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用尖细的嫩齿将同伴的残骸尸体叼到深坑中,毛发被鲜血沾满,萎靡的眼睛深处依旧有着绝望,对未来的不安和无助。未来在何方,在哪里呢?小狐狸不知道,只知道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敛去之时,灰蒙蒙的山谷中只剩下一个个整齐一致的小土包,那里埋葬的是同伴,是尸体,也是过往。沿着山谷的方向望去,小狐狸颤颤巍巍的行走,没有回头看这个伤心地,更没有停留半步,好像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是永恒的光明,希望遍布落魄的身体,身后的满地疮痍并不值得她留恋分毫。
迪伦感受着狐卿此时的气息,脸上莫名一笑,似乎明白为什么啸月会对狐卿抱有复杂的态度了,这两个人太相似了,都藏有自己不愿让人触摸的秘密,那个秘密或许就是支撑他们隐藏自己的动力,也是他们活着的动力。
迪伦抬起头来,发现刚才齐上天空的两个人族竟然是如此神勇,上次围剿突袭,迪伦并不在场,所以并不明白以啸月的身份实力为什么在第二次围剿的时候要带上几乎全部的力量?
张庆手中的长剑散发的气息让迪伦震惊,圣兵,不同于一般的兵器,尤其是在张庆这个原主人的手中,能够发挥出的力量更是惊人。圣兵融天地,大道任意求。天地间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力量道韵在张庆身周缭绕,让他的攻击带有难以预料的轨迹和力量。
道守手中的长枪挥舞太快,瞬间刺向四面八方,牵动周围的天地空间动颤,战栗的空间释放出慑人魂魄的气息,一股股血红色的力量在阳术持枪手臂上挥舞。
阳术空中劈砍下去的巨刀好像被什么禁锢一样,速度十分之慢,而那漩涡也是,速度不快,至于阳术和张庆此时都将手中的兵器递过去。
长剑如横亘天空的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吐露出死亡的气息,朝着漩涡而去。
血红色的长枪,如同冥王的腰杆,自上而下,要将阻碍自己前行步伐的敌人穿胸而过,而那漩涡就是血红色长枪的敌人。
啸月见张庆三人都毫无保留的进攻,手中铁枪一振,并没有直接进攻在自己偏上方的道守,因为他知道,真正的道守并不在自己的上方,而是在另一侧。
啸月手腕一动,啸月仰天长啸,狼吟之声穿透上天下地,然后朝空中飞去,穿过道守的虚影,身处漩涡中心,睥睨江山的朝张庆阳术道守三人进攻的方向随意一指。
时空的束缚被打破,力量雄浑的漩涡瞬间便和霸道的黑色巨刀、沉重的长剑和无视一切的长枪撞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