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白天到处找工作,晚上居无定所。走到哪里就习地而卧。除去开始的兴奋,慢慢的是尴尬。我们没说,可是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思恋,我们想小竹林了。
找工作并不顺利。我们太小,又脏不啦唧的。有时候我们鼓起勇气想要问问招不招人,话未出口就直接被轰出去了。
他们说:“哪儿叫花子丢人现眼,滚开到别的地方乞讨去。”
我们涨红了脸想要解释,我们不是叫花子。只是想要份工作而已。
可是,谁在乎呢?
十岁的小女孩子都知道爱美了。尽管繁华的城市教养很好,路人异样的眼光依然深深地刺伤我们的眼睛。
放任疲惫的身体到冰冷的水泥地上。
“明天,我们去买件新衣裳吧。”
“我们这个样子,根本找不到工作的。”
我小心翼翼的把想法说出来。
丽丽默默地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掏出所有的钱展示在我面前。我惊呆。
300块早已所剩无几。初来上海,都市的繁华让我们狠狠地震惊了。买了很多适用不适用的。我们总以为三百块是很大的数额,忘了计划经济。
接下来,再找不到工作,生存都会成问题。
我们谁都没说,但互相有了抱怨。我开始想家了,想家里的哥哥们。
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气。
我说我们太小了,根本找不到工作的。还是回去吧。
再忍几年,等我们长大了。在逃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
丽丽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可是眼底地忧伤愈来愈浓。
我听她说,回哪里去呢?那那至少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啊。我连自己父母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地方,我永远都不会在回去了呢。
我喜欢上海啊,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城市。我是一定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的。
……
她越说越多,声音越来越空灵。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
我读懂了她的寂寞,也懂了她的坚定。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当我们用身上所有的钱买了最后一个馒头。三哥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又惊又喜。直接扑到三哥怀里痛苦。仿佛要诉尽我所有的委屈。
三哥比我大六岁,身高已经超出我两个脑袋,为了迁就我。不得不撅着腿。任由我把鼻涕眼泪抹在他干净地白衬衣上。他笑的温文尔雅。风华绝代。
丽丽像一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我们秀亲情。
三哥带我们去饱餐一顿后说,我们赶今晚的火车回去吧。我毫不犹豫的猛点头,点完才发现我忽略了很久的丽丽在一旁冷眼旁观。
我转过头,心虚的用眼神瞄了瞄她。
三哥跟我都眼巴巴地期盼着她点头,模样委屈又担忧。
她笑了,妩媚又张扬,然后点头说好。
直到我们踏上了火车,我才放心了。生怕她会反悔。
舟车劳顿,几经转折。我们还是回到原点。
回到家,父母都在。想象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到来。
丽丽的养父母也没有揍她,从那以后反而减轻了她的活儿。偶尔也允许她到院子跟我们玩耍。
我再次回到了学堂。母亲留在家里照顾我跟妹妹。
奶奶说,我走后她哭的很难过,她说对我有亏欠。
她又跟刚嫁过来一样,说话温声细语。把我照顾的体贴入微。
有一天坐在三哥的怀里开玩笑说我母亲是不是投胎转世了。居然对我这么好。
如果你这么说你母亲,换来一耳光。估计你也会觉得活该吧。
所以,当耳朵里开始大量大量的往外冒血的时候,我并没有怨恨。
对着三哥跟母亲的惊恐,我说。这样子,我就再也不欠你们家了吧。
耳膜多次受损,我聋了。
跟听力一起离开的,还有我的妈妈,她终于忍受不了心理愧疚。喝了大量的农药,自杀了。
而那个男人,也就是我的爸爸,接受不了心爱的妻子去世的打击。扔下了年幼的妹妹跟我。软弱的拿着积蓄,离开了家。
我想,现世报来的真快。刚笑话别人是孤儿,自己立马也赶上了潮流。
对于父母的离开,年幼的妹妹哭的不行。那时候,我并不很理解这样的伤心痛哭。我只是担忧,接下来我们会漂流到哪里?会不会遇到跟丽丽的养父母那样的人?
如果那样,我会带着妹妹相依为命吧。
就在我担惊受怕时,爷爷独断专行。双手一拍就承担了抚养我们长大的重担。四位叔叔禁若寒蝉。反对的话再也不敢说,何况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并不愿意我们两姐妹流落街头。阻止两老抚养我们,只是怕无辜担负两个拖油瓶而已。现在有人愿意接手烂摊子。他们乐还来不及。
只是,面子上不得不装作很为难的样子。
2004年,我十二岁,这些已经看得明白。所以,我收起了所有的骄傲跟锋芒。帮奶奶做家务,帮爷爷干农活。尽量不让别人觉得我们是吃软饭的。
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我还有个妹妹。
爷爷经营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了。我跟妹妹日渐增多的学费压在两老心里。每次吃饭吃着吃着就唉声叹气。
“我不想读书了。”我看了眼放下筷子喝闷酒的爷爷,低声说。
爷爷跟奶奶都没有做声。他们并不觉得,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