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美,说实话,她没有你美,但她的手很美,柔若无骨,握着她的手,我全身都感到舒服——”韩岚沉醉在描述中,并不由得看了一下耿萋霞的手,耿萋霞的手颤抖了一下,一丝自卑涌上心头。耿萋霞的手不美,甚至算得上难看,小时候她的手被火烧伤过,如今还留有大面积的难看伤疤,而且她的手也不秀气,又厚又大,与她秀美的容颜很不相称。她从没想过一双手会有多么重要,更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为自己的手自卑。一双女人的手,竟会令韩岚如此深情,真是不可思议!
“离开广州到深圳后,我发现自己得了性病,我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深深的厌恶,同时也从对阿花的迷恋中清醒过来。其实阿花对我并没有感情,我只是她的赚钱工具,她只是逢场作戏,即使在我和同居的时候,她也仍没放弃她的其他客户,和我分手后,她跟着一个香港老客户到香港发展去了,是继续做妓还是成了二奶,我不得而知。
性病花了些钱治好了,但我内心的伤口还是没有愈合,在那种声色场合,我不再和任何妓女发生关系,虽然我控制不住要亲她们抚摸她们,但我内心里对她们已经十分厌恶,她们就象我自己的大便,我对她们深恶痛绝但我又不能没有她们。”
“贱!”耿萋霞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字,韩岚没有辩解,抽了一口烟,继续他的独白。
经历过一次失败的恋爱,韩岚比过去更渴望爱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告诉自己,绝不能再对那类女人动真感情!但是,到哪里去找一份纯真的感情,又怎么样才能去结识一个纯洁的女孩呢?
韩岚同村的一个男孩在附近的工厂打工,工厂放假时他常到韩岚的住处来坐坐。直到有一次,老乡忽然带来一个女孩,幸福地说是他的女朋友时,韩岚才突然醒悟:为什么不到工厂去找呢?工厂的女孩比起********场所的女孩,那就是没有开垦的土地啊!
老乡对韩岚的委托表现得很热心,第三天就打电话告诉他物色好了一个,是他的车间组长,也是甘肃人,人长得,啧啧,那可没得说的!韩岚一听就动心了,兴奋得当即要老乡请假把女孩子约出来,还拍着胸脯保证说付他工资。
见面的地点是麦当劳,女孩子细皮嫩肉,该丰满的地方丰满得让人一望便眼晕,该苗条的地方苗条的如风摆杨柳,一点儿也不比********的姿色差,而且更添了几分傲气几分纯朴自然,韩岚一见便心花怒放,连忙屁颠屁颠地去点了三个套餐,还一个劲儿地问人家还想吃什么。
女孩子叫潘晓萱,她始终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韩岚心里七上八下的,分别的时候,韩岚一直把她送到厂门前,但她连再见也没说句便走进了厂里,只留一个浑圆的屁股让韩岚怅然若失了好久。
从这以后,韩岚一有空就往潘晓萱所在的厂门前跑,潘晓萱有时出来见他,有时便让门卫把他打发走了,但韩岚请她吃饭游玩时,她从不拒绝,包括他给她买的一切礼物。这令韩岚魂不守舍的心安慰了许多,他相信一个女孩子如果愿意接受异性的礼物的话,那至少证明她是不反感他的,至于她总是若离若即的,那也许是她的天性,这或许也就是女孩的稳重吧。
韩岚也常常把潘晓萱带到他租住的酒店去,他们在只有两个人的房间里看电视、听音乐、洗澡甚至睡觉,但韩岚却从没碰过潘晓萱,他是如此地爱她,以至于从没对她产生过那些非份之想,在他的眼里,她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圣洁女神,他愿意别无企图地为她做一切她高兴的事。因为潘晓萱的存在,他竟然不再到那种********场所去,在这一年多里,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轻松地做到了没有与任何女人发生关系,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哼!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今天——是她?”耿萋霞听到自己的丈夫口口声声地说着多么爱另一个女人,她的心里不禁阵阵反胃,强忍着心中的酸辣问他,韩岚点点头:“是她,我忘不了她。”
“忘不了她那你去娶她啊,你为什么要娶我?!她三更半夜的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嫁给你?”耿萋霞突然站起来去抓韩岚叼在嘴里的烟,在夜色中,那烟火分外地刺眼,耀眼的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耿萋霞无力沉受它的光芒。
“她已经结婚了——”韩岚躲过耿萋霞的手,但烟火还是烧到了耿萋霞的手,耿萋霞的心一颤,天啊,她从没想到,丈夫心中会一直藏有另一个女人。她可以接受丈夫昔日的放纵与荒唐,但她不能接受丈夫心中爱的是别人,她不能接受精神上的背叛!丈夫的爱,一直是她坚守寂寞的支柱!现在,支柱轰然倒塌,她摔得伤痕累累!
“结婚了可以离啊,我成全你!成全你们!她结婚了才明白你的爱对不对?好啊,我成全她,你现在就告诉她!你给她打电话啊你!”耿萋霞不顾一切地喊着,只有空气在回应着她,她感到自己的声音如同自己,是那么的孤立无援!天啊,她一直以为自己得到了很多很多,原来,她什么也没得到,这屋子里的人连同一切,没有一样是属于她的,除了她自己,还有没完没了的孤寂。
耿萋霞没想到韩岚真的会去拿起电话,他拨得很熟练很熟练,这个号码,也许他到坟墓里去后也不会忘记。天哪,耿萋霞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好痛,天开始旋转,地开始旋转,她开始旋转……
耿萋霞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韩岚躺在她身旁望着天花板发呆,她刺猬一般缩起身子,大声喊道:“滚!滚!”
韩岚往床边移了移,用充满柔情的声音低声安慰她:“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的。”
“哼,你当然不会碰啦,你有了别的女人!同床异梦,哈哈哈,想不到同床异梦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耿萋霞冷笑着就要跳下床去,她一秒钟也不愿意和这个男人呆在同一张床上!
“好,你不要动,我下去,我下去!”韩岚妥协地跳下床,跪在床下,诚恳地对耿萋霞请求道:“请你原谅我!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她,我们到此为止,我保证不会再和她有瓜葛了,从今以后,我只爱你和我们的孩子!”
耿萋霞一直冷笑着听他的表白,她绝对不相信他能说到做到,因为她已经发现,他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好。
“孩子?孩子是可怜无辜的,你为什么要让我怀上他?”
“小耿,你相信我,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连手都没摸过!忘记今天吧,我们好好开始过日子,从明天开始,我再也不到外面过夜,除了出差。”韩岚竭力想挽回昔日的平静,但在耿萋霞听来,却是那么的可笑,明明爱着另一个女人,却要和自己生儿育女,这算什么男人?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和她结婚?我并没有拖你的后腿!”耿萋霞冷笑一声,她已经想清楚了,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自己为他独守寂寞。就算他能给她安乐窝,但她呆在这里又算什么呢?只能算一具行尸走肉,这是她不愿意的。只可惜过了三年多,自己才幡然醒悟。
“我和她不可能结婚!她丈夫是研究生,在深圳也买了房买了车——她爱的是她丈夫!”韩岚痛苦地抓着床沿,把头深深地埋进床垫里。
“哼,她不跟你结婚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为你守着这个名分?”耿萋霞已经打心眼里瞧不起韩岚了:娶不到爱的女人,就放着不爱的女人不松手,这样的男人,简直不是人!
“对不起,小耿,我是喜欢你的,你是个好女人,我能娶到你这一生也够了!”韩岚抬起头,脸上挂着两行泪珠,这是耿萋霞第一次看见男人的眼泪,她的心不由得软了几分:“既然她不爱你,又为什么要三更半夜地打电话?如果我半夜给她丈夫打电话,看她好不好受!这样的女人能算好女人吗?”耿萋霞的茅头掉转方向,直指韩岚念念不忘的女人。
韩岚无话,他说不出指责潘晓萱的话,也不敢为她辩护。就在这时,电话响了,韩岚颤抖了一下,把目光投向耿萋霞,耿萋霞没有看他,把目光投向墙上的时针,四点半。
电话固执地响着,韩岚拿起来便把话筒放到耿萋霞耳旁。“喂喂喂。”电话里是一个女声,音质很不干净,使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难听,这能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吗?耿萋霞厌恶地推开它,话筒摔在床上,无声无息,唯有那端的“喂喂”之声,如鬼魅一般在房间里左右突围。韩岚默默地把它挂断,抽泣着请求耿萋霞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好好睡睡吧?你心情不好会影响到宝宝的——”
韩岚的声音被电话声打断了,太猖狂了,韩岚明明告诉了她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打电话来!不管怎么说,我才是她老婆啊!耿萋霞心头一股旺火窜起——这女人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三更半夜的,你找死啊!”耿萋霞猛地拿起话筒,劈头盖脸地甩出一句,对方也不示弱,“你凶什么呀凶,我又不找你!”
“这是我家的电话!”耿萋霞气得肺都快炸了,这就是韩岚眼中的女神?就这德行?连做人起码的羞耻感都没有!
对方不再吱声,但也不挂断,仿佛要与耿萋霞进行一场无声的战斗似的。耿萋霞心里想:******韩岚算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他争风吃醋吗?但意志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愤怒,她火药味十足地责问:“你也是有丈夫的人,干嘛半夜三更地给别人丈夫打电话?!”
对方立即接话了,“我没有老公。”理气十足的,一下子就把耿萋霞打愣了,她瞪了韩岚一眼,结巴着说,“韩岚说——你结婚了的,儿子——都三岁了!”
“没有,绝对没有。”对方仍然是斩钉截铁的,耿萋霞不由得不信:“你——不是潘晓萱么?”
“什么范小萱的,我叫毛毛雨!我找韩哥!”对方的声音里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这显然不是已婚女人的口气,难道韩岚什么时候又认了个干妹?耿萋霞的一腔火药突遭一顿大雨,无声无息地便哑在了肚里,她说不出话来,狠狠地把电话挂了。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她到底是谁?你把我当三岁小孩!”耿萋霞的怒火干燥了雨水,火药刹地点燃,朝韩岚发射过来,韩岚一把死死地抱住了她,“小耿,你不要这么大声说话,这样宝宝会很危险的!”他始终只是顾着宝宝,却一丁点儿也没考虑到她的情绪!
“你说呀!”文静柔弱的耿萋霞变成了一只发怒的母狮,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叫着,然后失去理智地捶打自己的小腹,她心里告诉自己不值得为这个男人发怒,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好好好,我说,我把一切都真实地告诉你——只要你不再发火,你安静一会儿吧!”韩岚心疼地抱紧了她,不让她动弹,她终于累得筋疲力尽,软软地瘫在了他怀里,但她的嘴还在说:“放开我!不要弄脏了我!”他只得放开了她,但一双自责和关切的眼神,却是牢牢拴在了她身上。
“你听我说,我刚才之所以没说真话,是怕你笑话我——”韩岚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下,忏悔地开始了真实的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