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辆外面快看不清楚绿色油漆的班车,正在一条窄窄小小的乡间便道上开着。
这条路是沿山而修,路的左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右边就是高峭的山岩。
道上全是小小的石渣,班车驶过,轮子压地石子,时不时让它们跳起,到处飞溅。
如果是情侣驴行在这的话,望着这边上广袤高耸的松林,看着路边少见的泥里顽强长着的草丛中散落着的小野花,你肯定会忍不住摘下几朵送给亲爱的她,亲手把它插在她的发间。
并肩前行在路中,紧握双手,面向大山的森林,大声呼出“我爱你”!
回声嘹绕,那个浪漫滋味,可能就是在这样的险峻中才突显爱的难得吧。
可是……
镜头闪回,一个胖肉团缩抱在座位里。
那是一个女子,一个胖胖的肉女子。
她坐在那辆把她胃的晃得已经不能再吐出黄水的破班车上,脑子里想着那刚才的美情,眼睛里看着眼前的美景,却无法阻挡呕之不出的难受。
这样的山路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但如此无奈的情况她还得再坚持两个小时,才能走出这个乡镇。
在恍惚中,仿佛神游般地又想起了上车前的那段时间:
早上,天刚蒙蒙亮,山中的雾气还蒙在眼里。
在牛车上,一个胖女子的影子已经穿过薄雾,耳边还回响着刚才操着稚嫩的、不甚标准的国标,哭泣声声:“伍老师,别走,我们想你。”
闭上眼,脑里还能回想到那一双双老迈的眼睛里看到让她留下的渴望。
“迷老,爸老昌蒙,昌蒙……(苗语:奶奶,爷爷,回去,回去吧)。”
那女子嘴里还在喃喃地喃着,眼泪在无声地流下。
“伍老师,你又哭了吗?”
赶着牛车的是一个壮实的男人,看着车上动也没动一下的女子,关切地问。
“老刀爸,我没事,只是走得太早啦,人还没醒呢。”
女子故意吸了吸鼻子,努力说话时把哭腔压低。
“唔,孩子和老人们都舍不得你,但是也知道我们这太苦了,留下你,真是对不住你。所以……哎……”
男子苍桑地叹息,默默地牵着牛。
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他在前进时有些左右不稳,那是因为他是跛足。
山里人穷,青壮汉都已全部出山打工。剩下的全是老弱的,要不就是象老刀爸这样出门打工后致残的或是天生残疾的青壮年。
牛车上的女子,名叫伍玲玲,一年前她响应国家号召,参加“西部支教计划”来到了远离家千里之外的贵州。
今天是结束一年支教的日子,乡亲们送她回家。
下了惬意的牛车,她就上了这个牢笼般的班车上。
车上全是汗味、鸡鸭的臭味,还有一直弥漫在空气中的胃酸味。
频频转换交通工具,终于在八个小时后,恍如隔世般,这名女教师带着随身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了五光十色的W市。
招手停住了一辆晚班的出租车,在司机大哥深疑地眼神下,独自一人把一堆行李放入后车厢。
终于,一直努力忍着的困倦在说了“去博园”三个字后,已悄然侵入她的睡眠中,任由着司机大哥绕路摆布啦。
“小姐,到了。”
耳边仿佛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提醒着她。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睡着了。多少钱?”伍玲玲突然从梦中醒来,说话中还带着鼻音。
“五十块。”
迷迷朦朦中,从那冰凉的铁栅栏中将一张绿色的人民币递给司机大哥,弯腰低头走出车门,还不忘给他说了声“谢谢”。
现在,她的左边是一堆的布袋,右边是一个个系着尼龙绳的坛子,背上背着一个小背包,手边扶着一个旅行箱。
风吹,沙起,打着她的脸。
她现在的对面是一个大大的,大大的,大大……黄色城门,上书“侠子关”。
大漠漫漫,黄沙满目,黄色的土城,苍桑的人,一副苍凉的边关图,够入景。
“天……”
“我这是来到了哪个影视城了吗?不会吧,不会吧,司机大哥的玩笑开大了吧,我可是本地人。我怎么到这来了,博园,我说的是博园,不是……这……”
望着眼前的高高的土墙,看着自己左右手如小山般的行李,伍老师一身肉肉摊坐在地上。
随着她那划破天际的惨叫,引来了墙上突现的无数个人头。
“哎,你看那人是谁啊,怎么叫得如此之惨。”
“可能是把她家人丢了,迷路了才会嚎得这么可怜。”
“不是,你没看张三了吗,他可是个人贩子,这可是他这个月丢下的第三个女子了?”
“这个好象身量不错啊,为何也会被抛下?”
“你没看到那小娘子给他钱了吗?肯定是自赎了。要走过这个沙原缺水缺粮,多带一个,不是耗钱嘛,他那小算盘,才不会那么傻咧!”
“哎,真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啊……要不,我们去帮一个。”
“嘻嘻,去就去,不就是个小娘子嘛。”
“看小娘子去喽……”
“干嘛去!都给我好好呆着。”
哄笑声在一个严厉的男声制止下,嘎然而止。
门开,将出。
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位浓眉大眼,脸阔面宽的魁梧大汉。
他的后面还整齐地两列唐代民团样的壮汉,手持尖矛,凌利的短刀佩在腰间。
最前面的这位,衣着短打青色布衣,玄色腰束系出他的精神气爽,头束上的白色发带在风中飘逸。
伍玲玲抬起眼睛,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双手双脚系着绑布,一看就是个武人,此人正眼神微咪,歪头好象想着什么,莽气中透着着一丝狡黠。
这是哪个明星,哎,不能怪我啊,只能说是在那个支教点太偏了,真的是和时代活活脱节了一年啊,这个男人好酷好帅。
女子的一对咪咪眼闪着那恶狠狠地凶光,那是久未见美男的渴望啊。
“你们正在拍什么古装剧啊,没有打扰你们吧,我马上就走。”
“小姐,你说的是什么,你来到我侠子关,所为何事,为何在关前大哭?”
“什么?大哥,你别入戏太深了,我可不想玩这个,我想回家。”
伍玲玲眼睛中的点点星光收回,不耐地看着他。
“你家在何处?”男子看着女子气急而又无奈的样子,略略有些笑意在眼角。
“想问一下,这有出租车吗?我被司机大哥宰了,被拉到这来了。”
妈妈说过,外面不管帅哥还是猥琐男都厉害,都是拐卖的高手,她可没那么傻送给别人来做肉票,家里的情况是不能乱说的。
“我这只有马。”
“马,景区的吗?算了,我去找景区管委会的问一下,问你你也不了解的。”
“小姐,你是不是有点气糊涂了?我可以借马给你。”
“谢了,本小姐真不用。我还是自己来吧。”
真是的,帅哥都是这么酷地搭讪的吗?
呵呵,也挺好玩地嘛,现在就是兴穿越啦,个个人口里都是古言古语。
只是可惜本小姐真的累了,又累又困,真是很想念家中老父老母,还有我的chuang。她可没有那么多劲跟他玩这个了。
伍玲玲提着她的那些甜蜜的负担,有点艰难地转身向前走。
“小姐,你这样会死在这茫茫大漠里的。”
“什么?大漠???”女子双手一松,本来就零零当当的东西,“吱溜”就从手中滑走。
可怜的那些坛坛罐罐眼看着就要粉身碎骨,男子急身滑步,行云流水间转身挑提,左手中已滑稽地挂着七八个小坛子,右手提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