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盏白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还不死心,哼,即使有你帮忙那又怎么样?不要忘记了,只要左丞相反对,他手中的三分之一兵权也可以制得你死死的。”
“起码还可以对抗下吧。”阎烈阳咕哝了一句,见步陌然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不由得失望地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头去。
凤盏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听说聂惊郓的酒坊又出新品了,这次是既有香气,浓度又烈,我想去尝尝鲜,你今晚有空不?”说来可笑,自从他们回都城后,祈莲国的酒是越来越烈了,深得他们喜欢,所以他们常常是结伴去品尝,偶尔就夜不归宿,为聂惊郓的酒坊贡献了不少银子。
阎烈阳毛茸茸的脑袋很顺从地点点头,高壮的身子仿佛缩小了一些。
步陌然正在替聂惊郓涂药,听到阎烈阳的话后就假装没听到,也没有回应。她不傻,当然明白阎烈阳话里的意思,这些日子阎烈阳没再提起成亲的事,可能是因为白洛天,但一旦自己亲口提出,那成亲是势在必行,不可挽回了。
此时她一听到他们两个去喝酒,忍不住就说道:“你们还是少喝点吧?酒喝多了伤肝,你们白天事情又多,晚上休息不好的话,会伤身的。”话说完又后悔了,觉得自己真够矫情的,于是闭口不言,开始专注地在聂惊郓脸上涂涂抹抹。
聂惊郓眼角瞄见对面那两人的脸一下子就亮了,忍不住扯扯嘴角,道:“然然,你别理他们,有我的伙计在照顾,不会让他们胡来的。”
“少来了,你还不照样喝,哼哼!”阎烈阳忙反驳。
聂惊郓顿时闭口不言。
步陌然只觉得心情异常地沉重,把聂惊郓处理好伤口后就道:“好了,接下来我该开始治疗了,咱们二十天后见。”
凤盏临走前说了一句:“离你二十岁生日也仅剩二十三天了,你不见人也好。你放心治疗,外边的事有我们在。”
步陌然点点头,眼里突然有点酸涩。
得友如此,自己是不是太幸福了?
有些事情不宜想得太明白,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了。
步陌然仰头望天,不再想这个问题。
接下来二十天内,步陌然和白洛天,还有白榄果真忙开了。草药源源不断地运到庭院里,又源源不断地拿进房里,很快就消耗掉。
打通经脉和扩大经脉果然不是人干的事,步陌然的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又如此折腾,常常是疼得差点满地打滚。为此白洛天总是中途就变卦,抱着她只嚷着不做了。惹得步陌然和白榄常常翻白眼,最后两票驳回。
“然儿,那么疼,你怎么受得了?”白洛天抱着步陌然心疼得直喊。
步陌然浑身冒汗,脸部的五官扭曲着,刚拔下银针的身体疼得厉害,闻言就只是摇摇头。
“这是我该受的。”步陌然强力吐出几个字,“我乐意。”
“好了好了,你少说点话。”见步陌然费力的样子,白洛天忙又叫她住嘴。
步陌然翻翻白眼,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心里则叹道:原来自己也有如此煽情的时候,本来是很痛苦的事,但见白洛天比自己还痛苦的样子,自己心里竟然有一丝甜意,难怪人家说爱情是盲目的。
白榄在旁边弄着他的药汁,浴桶里滚滚地冒着热气,他一边小心地调制着比例,一边翻着白眼道:“天儿,你再露出那种表情我就把你赶出去了,你自个说说,这些天你坏了我多少事?”
“可是师父,你要然儿脱光衣裳坐在浴桶里,这个……怎么行?”白洛天脸上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如果是自己亲自做药疗那还好,但是师父……说实在的,他还是不放心。在他心目中,步陌然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基本上只要是男子都会喜欢上她。
白榄也是男子,虽然岁数大了点,但脸部光滑,还是可以骗骗人的。
步陌然和白榄不约而同地又翻翻白眼,尤其是白榄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步陌然道:“师父,你想太多了,我还是穿着贴身衣裳的。”
“可还是不太好。”白洛天沉吟了一会,又慢吞吞地吐出了一句。
两人不再理会他。
白洛天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步陌然。
“好了,你也快去弄自己的事,免得二十天我们出关后,你自己变成一个小老头了。”白榄见白洛天碍手碍脚的,终于忍耐不住地把他赶出去了。
自此,三人开始各自努力,终于在二十天后大功告成。
步陌然出来后皮肤苍白得几乎可以看到皮肤底下的血管,她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走路都无声无息起来,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这似乎是她出生后最好的状态了,只是她有了内力不会用,晚上的时候浑身发烫。
果真,借来的东西没转成自己的东西总是痛苦的。
步陌然看着白榄一脸没事的样子,暗叹这人果然是怪物,输了一甲子的内力给自己,对他而言还是没什么影响。
白洛天则慢慢地给自己调理,身体已经好了一些,不再整天咳嗽。
出来后,就看到凤盏和阎烈阳、聂惊郓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步陌然轻轻一笑,摆摆手道:“我没事,对了,你们怎么都来了?等了多久了?”
阎烈阳贪婪地看着她,道:“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凤盏摇着折扇,唇边绽放着微笑,看了他一眼,道:“说重点。”
聂惊郓点点头,道:“皇后在客厅里等你呢,已经等了好多天了,要不是我们拦着,可能早就闯进去了。”
步陌然恍然大悟,瞥了他们三人一眼,道:“辛苦了。”于是向客厅走去。
白榄一听是皇后,马上就溜走了。
聂惊郓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道:“那人的武功真高。”
白洛天点点头,对着步陌然道:“我去为你煮饭,你快点回来吃。”
步陌然笑着点点头。
凤盏等三人眼神一暗,忙跟着步陌然往外走。
此时,客厅里只有步陌然和茅清泠两人,其余人都被请了出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我做这些事情!你还当自己的身子很好吗?拿自己的身子瞎折腾!”茅清泠一身华服,白嫩的手指戳到了步陌然的鼻子上。
这二十天来她几乎每天都来看步陌然,但都被挡住了,只说正进行在关键时刻,一个不注意就会把步陌然弄伤了。这样一听,她最后也没有强行走进屋去,没想到好不容易步陌然出来了,竟然还对自己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让她更是气愤。
步陌然淡扫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开始慢吞吞地喝水。
“你没有什么话说吗?”见步陌然不理自己,茅清泠更是气愤,胸脯被气得起伏不定,脸上的表情更是有点扭曲。
步陌然撑着下巴看着她,终于开口道:“干你何事?”声音淡淡的。
茅清泠一听,更是火爆:“干我何事?你竟然问我干我何事?我可是你娘亲啊!你的事我不管谁管?你更不要忘记了,要不是我,哪来的你?”
步陌然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眼带嘲讽地看着她,不语。
就那么一眼,茅清泠顿时冷静下来。
“这个我们暂且不说,你明天就收拾收拾赶紧去拜访你外公,你都已经回来那么久了,一次都没去过,怎么说都是不对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过三天就到她的生辰了,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关注这个事情,还是先让她去和自己的父亲探探才好。
“又不是没见过他!我不去。”步陌然脆声道。
“不去?”皇后的音量提高,“他可是你外公!”
“我都没承认你这个母亲,何来的外公?”步陌然轻哼一声。
砰!唏哩哗啦的一阵响声后,客厅里摆设的青花瓷瓶无辜地化为碎片躺在木板上。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按捺住冲进去瞧瞧的冲动。
“不会发生什么事吧?”阎烈阳皱着剑眉,眉宇间有着忧虑。
凤盏定定地站着,摇摇头。
聂惊郓从屋顶上光明正大地飞下来,无视周围旁边侍卫的不满,摇摇头道:“没事,就是可惜了那几个花瓶。”
三人顿时放心,又继续沉默着。
客厅里,对话还在继续。
茅清泠冷冷地盯着步陌然,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你不要自取其辱才好。”步陌然轻扫了她一眼,再看看地下,道,“走之前记得把帐添上。”
“不孝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茅清泠觉得自己所有的耐性都已经告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上涌,白皙的脸也涨得通红。
所幸,她很快就冷静下来,深呼吸了几口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都斩不断的,你虽然不认我,但在众人的眼里,你还是我的女儿。你应该知道,有了我这个母亲,你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我茅清泠把自己卖入皇宫二十五年,为的就是几天之后,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不要忘记了,你不想要那个位置,多得是人想要!现在你即使怎么怨我,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是要想清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