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走进前堂里,第一眼看到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杜心竹。看到他的手搂着纤月的肩膀,急切地冲上前怒叱地叫道:“王爷!”
她的声音尖历中带着愤怒,她这一叫,杂乱的厅堂里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地向他们集中。除了外面不知情的锣鼓声,厅堂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
七王爷别过头,面无表情。对于这个女人,他连再看她一眼,他都不愿意,从怀中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休书,无情地扔给了她。
手捧着休书,杜心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凝视着他,颤抖地说道:“王爷……是在与心竹开玩笑吗?”她可是先皇亲自指婚于他的。
七王爷却是不予回答,搂着纤月走到老太爷的面前说道:“杜丞相,恭喜了!这位是本王昨日新娶的王妃!”
他这一句话说得轻快顺畅,可听的人却都如遭雷击,杜老太爷的脸色乌云密布,黑得让人不敢正视,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轻声唤道:“月儿……”
纤月动了动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罪大恶极,竟然欺骗了这么多人的感情。
寂静的厅堂里,杜从南还是牵在新娘子走了进来。然而现在,谁也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七王爷继续说道:“杜丞相有所不知,她并非你的孙女,你的孙女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当时本王一时弄错,如果丞相觉得难过,就把她当你的孙女罢。”
一连串劲爆的话语,让一向沉稳如泰山的杜老太爷惊得猛地站了起来。指着七王爷说道:“你……”
“丞相休要动气,如今她已经是本王的王妃,就算看在本王的面子上,也不要再计较了不是?况且,她还为本王立了一个大功,帮助本王找到了先皇的遗旨!”
在场的众人大多都是朝中大臣,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要知道先皇的遗旨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丢失,先皇的十三个儿子为了争夺皇位,手足相残,如今回想起来,仍叫这些大臣们感慨。七王爷若不是当时体弱多病,恐怕也不会有命活到现在。
杜老太爷听到这句话以后,终于是恍然大悟,苍老的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栽坐到椅子上。
太师与大学士都在场,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刚想要上前说些什么,七王爷目光一冷,说道:“各位,今天本王与丞相说的只是一些家事,请各位不要插嘴。”
见如此,他二人也只好作罢。事不关已,还是高高挂起吧。
杜心竹拿着休书已经是欲哭无泪,失魂落魄,瘫软的坐在了地上。杜夫人与杜心兰一直都在一旁劝慰。但她一向心高气傲,今天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到了她一封休书,实在是无脸再活下去,突然从地上爬起,猛地一头撞向了厅中的大红柱子。
顿时,血光四溅。“心竹!”杜夫人一声惊呼,晕了过去。
杜正宏急忙上前将她抱起,一边是昏倒的妻子,一边是血流不止的女儿,惊慌失措地大声喊着:“快!快请大夫来!”身边的几个家仆吓得乱蹿着往外跑了去。
可眼见着杜心竹已经是断了气,无力回天了。杜心兰吓得捂着眼睛瑟瑟发抖。杜从英跳了出来,将她抱起,急忙向药房冲了出去。拥挤的大厅里再度纷乱无比。
七王爷面上并平淡得很,似乎隐约还带着一丝笑意,这正是他所要的结果。
杜老太爷见此状况,铁青的脸色变为惨白,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切或许就是报应罢。
纤月终于是明白了七王爷的目的,他虽不杀杜家人,却是用另一种方式在报复杜家,而自己依然是他的一棵棋子。看着杜心竹血流满面,她觉得自己的双手也沾满了鲜血。
杜老太爷闭着眼睛脸没有一丝血色,身体一直是颤抖不停,她很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在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那么苍白无力。突然,一只手将她拉起,紧接着是一道重重地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到她的脸上。
纤月缓过头来,迎上了杜从南冰冷又凶煞的目光。第一次,她见到了他嗜血的眼神,那一巴掌真的打得很痛,一直痛到了心里。
“大胆!居然敢打本王的王妃!”七王爷对着门口喊道:“来人哪,把他拉下去!”
门口突然进来几名侍卫,进来直拉将杜从南给抓住了。
“七哥,怒气怎么那么大呀?”清林公主一身紫红色的长裙优雅地踱了进来。除了身旁的萧然,身后还跟着一大队的侍卫。把整个厅堂都快要挤爆了。
七王爷怒意未消,虽然是他让她来这儿的,可真正见到她,却也高兴不起来。毕竟她是皇家的耻辱。
清林公主并不着急去找杜从南,而是走到站在一旁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的旁边,一把将那红巾扯下,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嘴里啧啧地说道:“不过如此嘛!”
可怜的新娘子早吓得面如土色,被她这一么弄,身子一歪,也晕了过去,身旁的丫头忙将她扶起。
“王爷!”一声沉重而又颤抖之声自老太爷口中发出。只见他又强撑着站了起来,目光坚毅且凛然,慢慢说道:“王爷,过去之事皆与杜家他人无关,所有的错都在老夫一人,就算王爷要把老夫千刀万剐,老夫也决不吭一声。”
“好!果然不愧为杜丞相,一身傲骨!只是本王已经答应过爱妃,不杀杜家人!”说完又笑吟吟地看着纤月。
“呵呵呵,有意思!”清林公主发出一串让人觉得刺耳的娇笑。她已经认出了纤月,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七哥,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喜欢这种黄毛小丫头了?”
纤月嫩白的小脸上被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印上了几条绯红的痕迹,睁着一对晶亮的眼睛凝视着杜从南,他的脸上被震惊,失望,仇恨笼罩,定定地与她对视。
七王爷早就了然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情愫,上前搂着她的肩膀,轻哼一声道:“皇妹此来难道是来管本王的闲事?”
清林公主这才婉尔一笑,走向了杜从南。那两名抓住他的侍卫也非常识时务地松了手。
“公主……”杜老太爷的声音有些绝望而颤抖,扶着桌角几乎要晕厥过去。
杜从南平视着清林公主,面上的表情又变得从容,轻轻一笑,说道:“不知公主何故如此喜欢我?”
清林公主为之一愣,看着他那张精致俊逸的脸,转而又笑道:“当然是喜欢你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好相貌了!”
“如此而已!”杜从南低头微微一笑,手迅速地从腰上抽出一把短刀在自己的脸上一晃而过。那张俊美白晰的脸上赫然出现一道三才来长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顺着脸颊流到下巴,一滴一滴,如断线的珠子,滴落到他胸前那喜庆的大红花上。
“你……”
“从南……”
面对清林公主以及所有惊诧的众人,他扯着嘴角轻笑道:“公主请回吧,杜从南担心目前这副尊容会吓到公主。”
清林公主禁不住往后踉跄退了两步,双手捂着紧皱的眉头,身体往后一软,萧然立刻上前将她抱住。闻到萧然身上清淡的香味,方才缓和过来,轻轻说道:“回府!”
萧然将她整个抱起,带着一干侍卫,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杜老太爷惊恐浑浊的眼里泪光闪烁。就连七王爷傲慢上扬的唇角也慢慢放下,紧抿着嘴唇暗叹不已。那杜夫人也已经苏醒过来,杜正宏这才幡然醒悟,大喊道:“快带二少爷去药房!”
杜从南伸手挡住了欲要拉他离开的家仆,走到七王爷与纤月的面前,只注视着她,眼里又恢复了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那脸上的血,还在不停地流淌。
纤月只觉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撞碎了,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豆大的泪珠子从眼中滚滚落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