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来访者似乎很合乔贵妃的心意,她的脸上泛起笑意,一扫之前的漠然,一边放下手中的茶碗,一边拉了顾菁菁坐在她旁边,“来,快坐好,闹腾的来了,可别吓着你。”
陈少华莞尔,语气中透着无奈道:“娘娘……”倒是难得见乔贵妃如此的狭促。
顾菁菁看了看俩人,瞪大眼睛看向殿外,来得到底是什么人啊?
别看她好似很感兴趣的样子,其实那含羞一闪而过,心里还在琢磨之前的谈话,娘只是夸了四皇子文章写得好,怎么贵妃就突然冷淡下来了呢?
对了,身为皇子,文章写得再好又怎样,也不考状元……难道,乔贵妃她们已经明着开始争太子之位了吗!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夏文瑞被捆在地牢里苍白的面孔,不由得有些担心,那他怎么办啊!
随即立刻压下这相想法,他那么厉害,用得着我操心吗!
调转心绪专注的思考眼前的事,所以,娘亲好似在夸他文采好,其实确指出他无治国之材,这是间接的表明定国公府的立场吗?太明显了吧!
如是想着,顾菁菁觉得眼前就是一场纷繁复杂、惊心动魄的夺嫡大戏正在上演,不由觉得心惊不已!
还好,此时大家都在关注着那位不曾露面的来人,没有看到她的异样。
这时,一身正红色牡丹争艳云锦宫装的昭和郡主出现在殿门口,她身材高挑丰满,长着一双特别明亮的大眼睛,加之穿得鲜艳,显得整个人十分耀眼、明快,再配上她爽朗的性格,倒也是相得益彰。
她一进来,目光就锁定了顾菁菁,“哟,这是哪家的闺女啊,真真的漂亮啊!”说话间阔步走了进来。
顾菁菁注意到,陈少华在她进来的那一刻便站起了身,她没有一进来就向乔贵妃请安,而乔贵妃也好像全然不在意似的,就猜到这人的身份地位定是不低且还在母亲之上,同时,她也与乔贵妃还极其亲近。
“昭和见过娘娘。”昭和郡主也不盯着顾菁菁不放,走到大堂中央,向乔贵妃一福请安。
昭和郡主是当今圣上的庶妹,原本在宫里并不得宠,不过五年前,救下了深夜莫名落水的四皇子,因此得了皇上和贵妃的青睐,乔贵妇更是对她青眼有加,俩人越接触越发现谈得来,近年来愈发亲密起来。
顾菁菁不知这些,只是觉得眼前的人……怎么说呢,谈笑风声、随心所欲,好不洒脱啊!不由得羡慕起来,什么时候我也能如此就好了!
乔贵妃伸手虚扶了一下道:“快起来吧,最近怎不见你进宫啊!”
“呵呵……”昭和一阵轻笑,“也没做什么,要是娘娘想听,有时间我再细的一一禀告。”
“就你滑头!”乔贵妃嗔了一句,倒没有再追问。
昭和郡主嬉笑间,又把目光转身了她身边的顾菁菁来,“瞧瞧,可真是个晶莹的剔透人儿,娘娘这是在哪寻得的啊!”看这才貌和我儿甚是相配!越看越顺眼笑意就快爬满整张脸了。
乔贵妃岂会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笑着岔开话题道:“你呀,快看看,还有谁在这!”
已侯在一旁的陈少华这才淡笑着向前走了两步,曲膝一福,谦和说着:“见过郡主。”
“哟!”昭和看到她,立时睁大眼睛,一步向前亲自扶她起来,惊诧道:“这可真是稀客中的稀客啊,定国公夫人,之前一直听说你在病中,这可是大好了?”娘娘突然设宴,难不成是为她!若真是,这份脸面也太大了吧,什么时候乔氏这么看重先皇后的娘家了?
“劳郡主挂心,臣妇已经好了。”陈少华轻声应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昭和郡主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说话间看到顾菁菁从乔贵妃身旁站起,向这边走来,灵光一现,难不成传言是真的——定国公失踪的独女寻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昭和爽快的说着回头看到顾菁菁,像是突然大悟似的,揶揄道:“看我,让我猜猜,这可是你的宝贝女儿!”说着仔细端详起来,这女孩倒是和陈氏极为相向,必定是了!有了认定,她笑起来愈发灿烂:“如此出色,难怪一直藏着,不让我们瞧,怎么,是怕谁抢了去!”
定国公在朝中地位非同小可,若能与他家结亲,那好处可是数之不尽。即使觉得今日这一宴不简单,昭和郡主却也还是心动了,成与不成的,还是先铺垫了再说。
顾菁菁眼睛一眨,这宫里还真都妙人啊,明明都知道她失踪了十多年,偏偏一个、二个连问都不问,这位更历害,开着玩笑就把她失踪的事给抹平了!心里不由得越发警惕起来,这些古人还真是不简单啊!
陈少华面上虽挂着得体的笑意,眼中却闪过不悦,只是碍于她的郡主身份不好说什么。
女儿怎会被人抢去?不外乎是给做人家媳妇!
乔贵妃看得分明也不说破,这样的局面她早就料到了,不过定国公就这一个女儿,不管是真的寻回来了,还是另有目的弄了个替身,怎样也不会轻易许人的。
反而笑着催促顾菁菁道:“十八娘,快去给郡主见礼,我跟你说啊,她的好东西可不少!”说着不忘冲着昭和揶揄道:“大家伙可都看着呢,她要是小气啊,看不臊得她没脸!”乔贵妃温和端庄的把这样一番话说出来,别有一番风味,立时惹得众人莞尔。
昭和郡主更是爽朗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娘娘,十八娘不过才来一会,你怎么就把我们这些年的情份扔到一旁了。”说着,冲着顾菁菁招手,“罢了,罢了你过来,直接挑吧,看相中我身上什么东西了,直接拿了去,省得娘娘费心。”
两人一个温婉端庄,一个爽良利落,互相揶揄着,十分的有意思。
顾菁菁忍住笑,走到昭和面前,翩翩一福,学着陈少华的语调,说道:“十八娘见过昭和郡主。”
“好,好。”昭和伸手拉了她起来,一双大眼睛上上下下把顾菁菁打量了个遍。
饶是顾菁菁内里是个穿越而来的成熟灵魂,被人这样直白的盯着看还是第一次,不免有些羞窘。
乔贵妃看不过眼,喊了昭和道:“你这性子怎么就改不了呢,别看了,再好啊,也不是你家的,还不快点把正经事办了!”再好也不是你家的,所以别打没用的主意了。
能得皇上和贵妃青眼的昭和是什么人,她也是突然想到乔贵妃突然这么看重两人,莫不是为四皇子打算,若真是,她怎么能和皇家抢儿媳呢,所以故意试探。此刻一听也就明白她了,还真是啊!不免有些婉惜,不过没了婆婆挑媳妇的心态,倒也真的觉得顾菁菁稳重不失机敏,确实是个好姑娘。
昭和郡主揶揄看了乔贵妃一眼,好似被她逼得无奈道:“知道了。”说着,伸手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来,就势套在顾菁菁手腕上,嘱咐道:“来来来,这是本郡主给你的见面礼。”
陈少华自乔贵妃话中听出味道来,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起来,她的女儿才寻回来,莫不是就要被人盯上了。
顾菁菁看着手上的镯子,白玉无暇、水润通透,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就有些犹豫,“郡主,这……”太贵重了吧?
昭和郡主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拉起她的衣袖把镯子盖上,一边道:“长者赐,不敢辞,你好好带着就是了。”说着看向乔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乔贵妇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却说着狭促话,“正是,正是。”
“噗……”昭和郡主没绷住又笑了起来,指着乔贵妃说不出话来。
正在热闹时,一个粉嫩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中,她见众人和乐融融的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倒也不急,不疾不缓的略把她曼妙的嗓音提了提,说道:“咦,今天好热闹啊!”
众人闻声,说笑声一顿,大家都看向了殿中一身粉色轻纱儒裙的少女,俏然而立、不失端庄温宛、亦带有初成的青涩。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是一个符合皇妃要求的好胚子。
只不过,此时,在她私自出走的那一刻起,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复地的改变,此刻的她,不过是个前途未卜的愚莽女子!
乔贵妃份位最高,自然先开口道:“原来是凝欢啊!”说话间听着一如继往的温和,但那一丝疏离的意味还是十分明显的。
赵凝欢心知自己这次出去,怕是已被娘娘知晓,不勉有些泄气。
不过,像她早练就了控制喜怒表情的功夫,更何况虽然事情没按她的预想发展,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翻盘。
于是片刻的苦涩后,她略有愧疚的、黯然而又得体的翩翩一福,“凝欢见过贵妃娘娘。”那样子,颇有些小辈做错事后的不敢见长辈,即又欲细细分说一翻的味道。
昭和郡主轻笑着看了陈少华一眼。
陈少华的神情不由得发沉。赵凝欢怎么说也是自家的外甥女,一个未婚女孩,莫名其妙出去跑了一趟,不清不楚的闺誉有损,早就丢尽了赵家和大皇子的脸面,连带着她们定国公府也面上不好看,她怎么还有脸出来丢人现眼!
顾菁菁看着赵凝欢却目光微闪,此时的她还不知赵凝欢亦是的一身麻烦,兀自沉浸在自我的心里建设中。
谁让这家伙知道自己是女土匪呢,就算不完全懂得古代的规矩,也知道,这个消息要是爆出来,亦够自己喝一壶的。
她轻咬嘴唇,一边强压下乱蹦的心绪,一边暗暗告诫自己,冷静、冷静、要冷静,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