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距离真正的江湖会只剩下一天时间,无相山上早已经聚集起来大大小小近百个门派,合计超过两千人,好不热闹。其中大多都是些小门派,花若雪在此之前很少听过它们的名字,大的门派也有,其中以佛门、剑宗、气宗三个名气最大,清风酒馆、烟雨十三巷等几个门派次之,所以前去拜访的门派络绎不绝。至于丐帮,名气和人数其实早已经超过了这些帮派,但是毕竟只是个新兴的帮派,除了莫小白和云家寨的人之外暂时还没有哪个帮派前来窜门,毕竟长者拜访晚辈本来就是件很掉面子的事情,江湖里最讲究的就是狭义和面子,花若雪倒也乐得清闲。
老王和老刘就不这样想,一大早带着一尘去了别的帮派,既然掌门不管事,这些做手下的就要多操心,身在江湖总要有几个朋友才好。花若雪正好一个人出来散步。
路上多多少少有些行人的,间或有几拨认出花若雪的人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不久,对面走来三人,领头的是一身材魁梧的大汉,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长得有些粗犷,他上身****着,露出条条蛇一般的肌肉,从胳膊到胸前再到小腹,肚子上缠着一条十多公分宽的粗布腰带,腰带从右肩缠过去,两个明晃晃的铁锤从他的双肩露出来一小半,看着就觉得一个字:暴力!
花若雪正拿着一个大饼填肚子,出门在外午饭就随意的填点得了。中年男子打量了花若雪一眼,傻傻一笑,“小丫头,来,让叔给你咬个月亮!”
花若雪立马把剩下的一大半饼填进肚子,艰难的咽下之后说道:“当我是小孩?”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对身边两人说道,“这姑娘比我家那傻丫头聪明多了,哈哈。”
身边两人尴尬的笑了笑,其中一人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中年大叔脖子一缩,头往后伸,再仔细打量了花若雪几眼,“怪不得看着这么有灵气?你说爸妈是怎么生出来的?”身后两人无语。
花若雪答道,“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呗!难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中年大叔眉开眼笑,“我是越看越喜欢,我家那傻丫头咋就没这么有灵气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在这么下去就跟她爹我一样三大五粗的没人要了,愁死个人哩!”
花若雪微微一笑,这个人貌似不错的样子,至少让她觉得很随和,像个隔壁大伯,“傻人有傻福,我这样瘦瘦弱弱的想舞个刀耍个枪都难,大叔,您呐就别让我徒生羡慕嫉妒恨了!”
中年大个哂笑,摸了摸脑袋上半长不短的乱发,对身边两人道,“你看看人家这话说的多顺溜,把我说的心里乐开了花似的。”然后对花若雪道,“姑娘家还是要向你这样多读书的好,再不行绣绣花什么的也好啊,我们门外人做不得那些精细活,所以啊,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有我们门外人就行了,我就喜欢我那丫头像你这样的!”(门外人是大老爷们的意思)
花若雪笑了笑,这个年代里让姑娘读书的还真不多,大多都是养在深闺学点女红等嫁人,这么开明的老爹还真是稀罕啊。“一个人一个爱好,既然你家丫头喜欢耍这些就让她耍呗,其实还是孩子自己开心快乐最重要!”花若雪把后世的那些套话稍微说了一点。
大汉听后直鼓掌,“这话说的——好!真好!”然后对身边两人啧啧感叹,“你说都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咱们都觉得这话在理,可是就是没人这么说!”
花若雪呵呵的笑,没说什么。
大汉一拍脑袋,“我还要去剑宗瞅瞅,等有时间再去找你这丫头谝谝,平时最讨厌那些文绉绉的穷酸秀才,说话怪里怪气的难听,但是你这丫头不一样,就这么几句话说的我这粗人心里快活!哈哈哈!”大汉爽朗的大笑,身上的肌肉一颤一颤的,惊的头顶的树枝一颤一颤的!
花若雪点头道“好啊!反正闲着无事!”
大汉大笑着走了,隐约听见他的粗嗓门:“这丫头我是真的喜欢,我家娘们要是能生出这么个丫头来我就当宝贝拱着!”
花若雪无语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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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小林子,清新的空气,后世是很难享受到的,花若雪自然十分珍惜。走了不知多久,绕过山坳,看见前面零零散散的散布着一些茅草屋,想来就是无相寺的闲杂人居住的地方吧。花若雪走过一栋栋茅屋,简单而宁静,有些出尘的风范,后世根本见不到这些景象。
正前方的茅草屋前树荫下有一个老和尚,屁股下坐着一截树墩,身上的袈裟很破旧,他是背对着花若雪的,之所以说他老,是因为那个背影很萧条很佝偻。他左手拿着一把柴刀,右手扶着一截木桩,手起刀落,大腿粗的木桩很均匀的一分为二,刀法堪称凌厉,花若雪看的有些痴了,佛门果然不愧是佛门,连劈柴的老和尚都不简单。
“小雪!”身后传来呼唤声,老和尚和花若雪都回过头去,一尘气喘吁吁的跑来。
“你不是跟老王出去了吗?”花若雪问。
“小雪没去,再说,跟那些老头子有什么聊的,假惺惺!”一尘难得的吐槽了一回!
花若雪哈哈一笑,“是啊,所以我懒得去!”
一尘缓了口气说道,“刚才有个和尚给人看手相,听说很准的!”
花若雪撇撇嘴,“或许吧,但是别全信,要是手上就能看出什么的话那命好的人就坐在家里等着发财,命短的人直接等死吧!”
一尘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句。
“小施主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劈柴的老和尚放下那把生锈的柴刀转过头来说道,他的额头上有一块凹下去的地方,似乎以前受到过重击一般,看着有些渗人,脸上布满了皱纹,以至于掩盖了他的本来样貌,看不出他的真正年龄,那双眼睛很浑浊,花若雪不知道什么叫做沧桑深沉的眼神,但是那双眼睛里一定沉淀着很浓的故事,“命由天定,但还是要尽量的去向着天命的方向靠才行!”老和尚说道。
花若雪撇撇嘴,不置可否。
老和尚拍拍手上的尘土,“要不我给施主看看手相吧。”
花若雪想了想,看你年纪大,到不至于吃我的豆腐,勉强让你看一下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别信就行了,于是走过去把左手伸出来。
老和尚伸出左手轻轻握着花若雪的四个手指头,细细打量着花若雪洁白的掌心。或许是常年劈柴的缘故,老和尚左手上的创伤很多,其中一道类似刀伤的伤痕斜斜的贯穿了四个手指,另一道从大拇指根部一直划到无名指指节处,触感让花若雪有些不自然。
“嘶——”老和尚似乎有点疑惑,“奇怪!生命线一分为二,前段平和,后段坎坷,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命线被奇怪的连接在一起了。”
花若雪听着听着有些愣了,不是吧,难道真的能看出一些什么东西,她平静心神,“平静平静,别信别信!”默念着咒语继续听老和尚的话。
“前半段我看不透,至于这后半段,虽说有名利加身,但富贵里多是险境,九死一生之时多有贵人相助,倒是能逢凶化吉,但是最终——”老和尚右手食指沿着花若雪左手掌心的纹路划着,摇了摇头,“唉!”
花若雪皱眉问:“怎么?”
老和尚似乎难以有些为难,一副要言却不敢言的样子。
花若雪撇撇嘴,“您就直说吧,大灾大难什么的也无妨,反正我记性差,记不住!”
老和尚叹了一口气,“虽说天命不可违,但老和尚我还是要劝施主一句,远兵戈、远朝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说完还是自顾自的摇头,一副要死爹死娘的模样。
花若雪哈哈一笑,“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放心吧,我从来不搀和什么兵戈朝政,老头你多虑了!”
老和尚还是摇头不语。
花若雪好奇的问了一句,“那你看我能活多少岁呢?”
老和尚沉思了一下,道“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是,施主本就薄命,我也就无所谓什么天机不天机了,说了也无妨,大概能活四十来岁!”老和尚摇了摇右手的四个指头。
“四十多岁?!”花若雪鄙夷,前世活了二十一岁,岂不是说这一世自己只能活二十来岁?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自己要英年早逝了?花若雪哈哈一笑,屁!
“那你来看看这个家伙能活多少岁?是不是个大富大贵的命?哈哈哈到时候我跟着他不就好了!”花若雪把一尘一把拉过来,把手递给老和尚。
一尘似要反抗,但被花若雪一个凌厉的眼神给镇压了。
老和尚打量着一尘的手心,略有诧异,然后抬头看了看一尘的面相,“金麟岂是池中物,虎落平阳龙困滩,前生坎坷却胜在简单快乐,后世富贵却败在孤独落寞!”然后捏了捏腿,揉了揉膝盖,颤巍巍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进了茅草屋。
花若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喂!能说清楚点不,别说的这么书面化!”
老和尚顿了顿身子,没回身,“施主倒是贵人,那位小施主想来可以在施主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但也许正是如此,后半生———唉!奈何奈何?造化弄人!”老和尚走进茅屋带上了门。
花若雪看了看一尘,一尘低着头看着手心不说话。
“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花若雪问一尘。
一尘摇头,“你不是说这个东西不能信吗?”
“也对!”花若雪恍然了一句,“我会活不过三十岁?老娘会活不过三十?哼!这个老和尚,满口胡言!”
一尘沉默着没有说话。
“唉,好好的心情被破坏了,回去,睡午觉!”花若雪把双手掬在脑后跳着往回走,一尘跟在花若雪的后面看着那个活跃的背影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紧了紧拳头!
——————————————下章预告:雨夜突发的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