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金秋送爽,开学季。
冯烈火赶的是夜班车。到了晚上十点左右,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奔向了汽车客运站。糟糕的是,他还没有买票。问了售票员,已经没有票可买了。要买就买明天的。他揉了揉疲惫的双眼,不由得打起哈欠来。难道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里等车等到天亮?想想都感到害怕。冯烈火开始显得有点不知所措。他是提前了一天出到县城的。住在二叔家里。晚上二叔就把他和行李一起送了过来。但是冯烈火没有告诉他自己还没有买票,就让二叔回家了。而现在票又没有了,近十二点了,再打电话给二叔让他来接回去,有点难为情。一阵晚风吹过,把冯烈火刚出了点儿汗的额头吹得直发凉。
“嘀嘀”两声大喇叭,把烈火吓了一跳。原来他挡住了路,人家车要出发了。这个车站,人流已经消散,除了工作人员,已经没什么乘客了,只有冷冷清清的一点灯光。烈火让到了路的一边,车灯的强光投射在他身上,把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的,还特别的刺眼。车子启动却没有开动。车上走下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大票,腰间挎个包,疑是售票员。她下车来打量了一下冯烈火,惊讶的问道:“夜深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乘车又不回家。”冯烈火略显慌张的神态:“没到G城的票买了。”中年妇女接着问:“你去哪里的?我们这辆车是到G城的,没问题可以上车,但是没有座位了,只能加一张小板凳。”“我到天河客运站。”冯烈火仿佛看到了希望。中年妇女一看他有意乘车,就开了行李舱,把烈火的行李放进去,贴好便签,催促道:“快快,赶快,再晚你就一个人在这里睡街了。”冯烈火舒了一口气,上车买票,找到一张小凳子在过道里坐下来了。跟着跟那个中年妇女打听车的情况。得知车是直接到金融学院的,而且车上全部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扫视了一会,发现都是年轻的脸孔。他问起中年妇女有没有认识食品药品学校时,她直摇头,道是没听过。大概是大专院校的缘故,忒多了,没人认得。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个金融学院到底在哪里呢。到天河客运站我还是不懂公交怎么坐的。能到我学校该多好。冯烈火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思索起来。他这么大个人,别说是省,连县市都未曾出过。现在一下子就要去这么远的省会大城市,难免有点紧张。只是势成骑虎,由他去了。只能见步行步。
冯烈火坐在车头的前方二层上面。车前的情况一目了然。漆黑的高速公路上灯光飞驰。不时有大的小的车辆从汽车旁飞驰而过。冯烈火也随着车子的飞驰,在想着各种事情。一会想到即将要见到的学校,一会想着自己行车的安全,一会想着过去的事。本想玩玩手机,却是如此不争气,信号奇差,电量也不多了。渐渐地,冯烈火感觉得累了,想要歇一歇。就靠着车窗半睡半醒着,不停地摇晃着脑袋。颠簸的路途可想而知。
半夜时分,冯烈火感觉得异常寒冷。原来车上开着空调,十九度的低温。偏偏他只穿了一间几乎透明的衬衣,单薄得要命,人又这么瘦,完全无法抵挡这个人造的冬天。全身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忽然想起行李里的厚衣服,苦于行李在行李舱,根本拿不到。不得已,跑过去跟司机说了,让他调高一点温度。司机却不怎么理会。说是调节器坏了,调不了。只能关。关了别人会有意见。无可奈何,冯烈火回到原地继续哆嗦颤抖,仿佛瞬间到了北极。就在这个时候,看到后面有个座位上有张毯子,却没有人坐在那里。冯烈火已经冷得不成样子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跑过去直接把毯子拿来盖了。旁边的人睡得七歪八斜的,也没人理他。
后半夜时分,冯烈火睡得正暖和,毯子忽然感觉被人扯走,睁眼一看,正是那个中年妇女。她一边扯过毯子一边带着责备的口吻说:“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的,拿人家的毯子来用,我还以为丢了。被你盖过了我还好用吗?”原来那个中年妇女,也就是售票员吧,因为睡不着跑到首层跟司机聊天去了。回来发现自己的毯子不见,四下里寻找,却发现盖在冯烈火身上,是以十分生气。冯烈火知道自己理亏,一句都不敢还她。
毯子被拿走,未过少许,冯烈火又开始觉得发冷了。伴着车上的塑胶味,头开始发晕,想吐了。急忙扯下一个黑色塑料袋,稀里哇啦吐了个痛快,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一股污浊之气随即扩散。旁边的人都捂上了鼻子。那情景就别提多尴尬了。冯烈火封好塑料袋,清理一下嘴巴和鼻子,仍有酸酸的味道,难受极了。但是毕竟吐完已经舒服了很多。往车外看看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的曙光。想来天都快亮了,也就是说到G城了。
冯烈火精神强振,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完全没有了睡意,开始留意起车窗外的景色来。四下里尽是高楼大厦,动辄几十层,比县城的雄伟高大多了。处处还闪着霓虹灯,五光十色,一派繁华的景象。他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终于开开眼界了。
天渐渐放亮,霓虹灯已经消退,路上行人车辆越来越多。车子已经进入了G城市区内,并在一个红绿灯处停了下来。真是无巧不成书,冯烈火往车窗外一看,竟然看见了自己学校的指示牌。连忙通知司机,他要下车了。对面就是他的学校。这一切远超出了他的意料,竟是如此顺利的到校了。
但见校门口人来人往,也都是刚来报到的。还一字排开了十几队三人五人的迎新的队伍,高举着各个系的牌子。仿佛在说:“师弟师妹看过来,我们在这里。”冯烈火拖着行李箱,径直向药学系走去。马上就有师兄师姐来打了招呼:“师弟是药学系的吗?药学系的这边走。”所谓精神振奋,病去七分。刚刚到校的冯烈火充满了陌生感和好奇感,对于师兄师姐们的热情,更是一支兴奋剂和强心针,马上来了精神,跟着办理入学手续去了。
首先得找到宿舍把行李放了再说。一个师兄主动在前头带路,还问长问短。可就是没帮他拿行李。害得他好几次没跟上师兄。忽然一个很尖锐的声音传来:“陈光念,你怎么做人家师兄的,连行李都不帮人拿一下,还走得老快的。”冯烈火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女生。穿着一样的衣服,带着一个工作牌,齐刘海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就是矮了点,穿了高跟鞋才到自己的颈部位置。想必那就是师姐了,冯烈火暗自忖度。带路的师兄闻言方才知道,连连说了几个不好意思:“光顾着走路和问话,都把行李给忘了。来,我帮你抬箱子。”
在师兄的帮助下,冯烈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宿舍。谢过师兄,放了行李打扫了自己床位的卫生。刚想出门,又有两个人进来了。看样子像是室友。一个留着平头,穿着T恤运动裤和球鞋;一个留着碎发,穿着衬衣和悠闲鞋。一前一后进了门。看到了冯烈火,打起招呼来:“你好,也是刚报到的吧?”“是的,刚来到,以后多多关照。”那个留着平头的伸出右手,说:“我叫薛国云,握个抓,认识一下。”然后指着旁边那位介绍说:“这位叫裴斌。跟你一样高高瘦瘦。”冯烈火也伸出右手握手示意:“好的,我叫冯烈火。”“嗯,一个宿舍住4个人,两间房,应该还有一个没到,”薛国云一边说,一边叼着一支烟,一边拿着火机点火,继续说道:“以后咱就是兄弟了。”
“你们都办理入学手续了没有?”冯烈火问道。“急什么,大把时间,慢慢来,现在外面的队,从北京路排到上下九,”裴斌抢着说:“喜欢你就去排着呗。”“咱们不如先一起搞搞整个宿舍卫生。”薛国云说着弹弹手上燃着的烟支。冯烈火觉得说得也在理,同意了。
卫生刚刚搞好,一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一脚把门踢开了。手里拿着一个手提包,像是笔记本放在里面。此外别无他物。另一个手也是叼着一支烟,还长长吁了一口。看上去他是四个人中最高的。“看什么,没见过帅哥啊。”“哇塞,潇洒哥,请问怎么称呼?”裴斌故作惊讶起来。只见那个人把手提包往桌上一放,说:“好说,我叫方力强,叫强哥吧。你们呢?”薛国云早就按捺不住了:“薛国云是也。另两位分别是裴斌和冯烈火。”冯烈火倒也来劲了,插上一句:“我说强哥,你的行李都哪里去了,半路上送小偷了?”方力强不好气的说:“这是哪里话。什么东西花点钱买不就得了。还得大老远带着这么多东西来,累不累的。好了,不跟你们说了,借你的床用一下,昨晚看足球太累了,休息一会先。我还没买席子呢。”说完倒床上去了。裴斌看了,说:“让他睡个够,我们不管他了,办手续去吧,估计现在人都少了很多。”说完,三人径自关上门出去了,留下方力强一人在呼呼大睡。
冯烈火三人刚走到楼下,发现人确实少了很多。忽然听到人群里有人喊他的名字,顺着声音看去,竟然发现是她,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