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赶了大半个月的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巫楚山的山脚。
巫楚山终年烟遮雾罩,恍若蓬莱之巅,山路崎岖多岔,山间阴冷潮湿,人在山中一个不查,极易跌入深渊,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几个人来这里了。
段璞衣有一身内力护体,其实根本不会在山间受寒,但她还是很装逼地叫花染香给自己披了一件绯色的狐裘:“卫宫主,巫楚山寒气深重,你家小童子这精神萎靡的模样,别生病了。”
被段璞衣戏谑调笑的松茶连翻白眼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这几天都是松茶在赶车,日夜兼程,他早就累到不行了。现在的他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当么蠢地说了那些欠揍的话呢?自己接连几天都在以驾车为交换“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不说,主子连声都不吭一下!呜呜,他怎么就跟了这样一个主?
想起这几天三个女魔头磕着瓜子看自己笑话,主子喝茶淡笑不语的模样,松茶郁卒死了。
恨恨咬牙,松茶在心底嘀咕,唯女子与主子难养也!
待如了山,卫辛发现一行人都像进了迷宫,走了半盏茶回到原地,他眼睛一亮:“阵法?”
“不愧是卫宫主,这么快就发现了山中奥妙。”段璞衣笑了笑,“老头还是那般古怪,住的地方门口就设十几个阵法,难怪自称孤客。”
卫辛一听,立刻知道他们要拜访的是谁了。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鬼医,楚山孤客。
没有人知道鬼医是男是女,年岁多少,姓甚名谁。由其诊治的人永生闭口不谈,鬼医可以医治你,也能无声杀死你。鬼医之名,来自对方神秘的身影,而楚山孤客,是鬼医为自己取的名号。
几乎眨眼间,卫辛就知道了段璞衣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不由得在心里苦笑,好像被鄙视了啊……
卫辛对阵法颇有研究,不一会儿,所有的阵法都被破解,朦胧阴森的山间景色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先入眼的是姹紫嫣红的一片花海,众人仔细分辨了一番,发现全是药材,还有不少是书中记载可闻不可见的品种。有几只造型奇异的小兽在花海间穿梭嬉戏,看见陌生人来也不害怕,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试探着靠近却又不敢。
五个人都没有擅自闯入花海或是接近天真可爱的小兽。笑话,鬼医住的地方,岂能随便乱碰?
“老头子,我将你感兴趣的人接过来了!”段璞衣诡异一笑,带着浑厚内力的声音清清朗朗地传出,卷起无数花瓣,香浮成海。
“臭丫头,还是这般无礼,若是坏了我的绝世药材,小心我扒了你的皮!”一个声音自花海另一端传来,带着隐隐风声。
一声鹤唳,花海上空掠过一只白鹤,稳稳落在五人面前。
白鹤颇为通灵,看了看卫辛,眼底三分警惕,但目光一转到他身边的段璞衣身上,立刻向后缩了缩,好像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十分惧怕段璞衣。
“凝露,别怕。”鹤背上的人安抚地拍拍它的身子,翻身落地。
松茶瞪大眼睛,觉得这个看着像仙人又不像仙人的男子可以和主子齐平,简直不可思议。
眼前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袍,于腰间别一颗金色的舍利子,身姿修长。光看身影,便能感受到他云中上仙林下隐士的风姿。
在看他的眉眼,便觉得自己刚才的推论完全不可能。
那人一头银发披散在肩头,丹凤眼配上琉璃色的浅眸,像在诉说无边情意,看人时光华流转,看着人心里一酥,骨头都要软上三分,直挺的鼻梁下两片唇瓣很薄,却艳极,宛若开到绚烂的牡丹,魅惑世人。
如果卫辛的气韵是高山之巅含透彻寒意的晶莹冰莲,那眼前男子的风情便是忘川河畔灼艳如火的妖娆彼岸。
男人的眼光在众人脸上溜过一圈,最终停在卫辛身上。
他眼中无端出现一种很奇异的神情,像是怀念,又像是不安,又像什么都没有。
情绪不过一闪而过,他微笑,宛若绝美的狐狸:“你的病,我能抑制。”
松茶眼中爆出喜色,段璞衣懒懒打了个哈欠。
卫辛躬身:“多谢先生。”
男人对他的称呼很满意,倚在白鹤身上:“还好没有叫我鬼医,有在我面前说这两个字的,都做了凝露的食物。”
凝露暗暗鄙夷,明明是做了药材的肥料!好吧,自己每日把药材当饭吃,也算是有那么一点关系,就一点点!
凝露在自己心里比了一个眼屎大小的面积。
“山中蜃楼起,巫楚客独居……”男人笑容转为悲凉,再抬头,又是复杂神色:“卫宫主,好自为之。”
卫辛一怔。
男人已是嫣然笑容:“话不多说,且去我的山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