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婚约就不能改嫁,这是冥间婚姻法。阿九觉得这是狗屁法,否则,嵇康灵羽不是早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阿九内心老是为灵羽鸣屈。而她们一起同宿同起,一同赏雪一同画画,日子也过得非常惬意,只是,阿九烦恼的是,如何才能到达十八层冥间找到奶奶。春天,不知觉就来了。
雪融化了,逐渐老树发芽,草地泛绿,阴冷凛冽的风也变得温柔起来了。一个晚上,阿九梦见了奶奶,奶奶在叫唤着她,说自己再也挺不住了,只能屈打成招下油锅了。阿九那晚吓得大汗淋漓,早上起床一边想,该上路了,不管如何,都得去找奶奶了。
阿九洗漱完毕,走进书房,本打算商量灵羽怎么才能到达十八层地狱,却见灵羽正在端坐窗前条案,风微微拂动着她的秀发,微蹙着娥眉,凝视着窗外的春景。竹简上墨迹暗香。
东风萧瑟扇沧颊,老蔓何时染绿芽。
纸鹞升空瞻旧燕,谁说久离忘归家?
西风轻扫忘情崖,却见相思对对鸭。
散郁玩游魏晋地,鶗鴂啼燃迎春花。
“阿九,昨天我做梦了,梦见人间经历的很多事情。早早起床,便胡乱记录了下来”。阿九点点头,说是一看便知。她知道灵羽有写日记的习惯。
“阿九,怎么这样神色黯然?”
“灵羽,我该走了,谢谢你待我如同亲姐妹。”
“那么急?”灵羽惊慌失措地放下毛笔走了过来,轻轻地拥抱了阿九,问。
“嗯,奶奶在受苦,我一定要去救她。”
“那一定在十八层地狱里,可是阿九,那很危险,我也帮不到你什么,这里一个附身符,你一定要带着。”
灵羽说着便摘下那个红色的护身符放在阿九的手中,阿九心头暖暖的,却死活不肯收下,那是嵇康给灵羽的,自己怎么能贪生怕死夺人命物。
“阿九,如果你不要,我也不要,你随我来。”
灵羽牵着阿九的手穿过曲折长廊来到后花园的尽头,俯身望下去,那是一片悬崖,灵羽将附身符拿在手里,伸出手臂。
“我要,我要,灵羽,为什么要待我这样好!”
“阿九,我经常独自来这里,渴盼有一天崖底的湖面,多出一对幸福的鸳鸯……”
“灵羽,我明白的,你要快乐一点!”
“我不快乐吗,呵呵,阿九——我很快乐!”
灵羽一改往事端庄贤淑的气质,调皮地卷起手掌放在嘴边,对面的山谷,传来灵羽好听的声音,“我很快乐——”
“我很快乐——。”
灵羽将附身符系在阿九脖子上,挽着阿九走回去,用布包装了好些好吃的干粮,还有银两冥币,和阿九抱了抱含泪道别。
身穿冥琞当初买给自己的灰绿色裙子,阿九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挥手与灵羽道珍重后,她朝东边方向走去,因为灵羽说过,十八层地狱在东海底下,被阎罗王管辖。一路上,阿九脑海里全是灵羽的音容。
阿九对着一个土地老儿的小庙宇作揖参拜,却听一声沉闷的声音,留下点冥钱买路吧。
阿九连忙解开布包,在土砖堆成的小庙宇上放了几张冥钱。
“姑娘,一路东去吧,三天后右转,有个碧绿湖泊,再上岛屿。”
“谢谢。”阿九再次作揖拜谢。
一路山清水秀,春色葳蕤,阿九望着美丽的春景,感觉花香扑鼻,美不胜收。
阿九斜斜地将布包挂在肩头,不觉也走得娇喘不息,香汗淋漓。她坐在一棵开满桃花的老桃树的根丘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脱掉灵羽送给自己的厚底长筒布鞋活动了下筋骨,然后穿上,捆绑好,准备启程,抬头一看,却发现望出去满眼除了桃花还是桃花。
桃花林?好茂盛的桃花林!茫茫一片粉嘟嘟的色彩,暗香轻浮。
记得就一棵桃树,而且是老得可以叫精怪的老桃树,怎么会变成了一片桃花林?
阿九恍恍惚惚地,分不清方向,无论朝哪个方向走上几个时辰,都没走出桃花林。天渐渐晚,暮色四起,阿九咬着牙,冲着第一颗冒出来的星星方向跑了起来。
田径短跑的健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越这一片逐渐暗淡下去,越来越鬼魅的桃花林。然而阿九看到四周的桃树叶开始交错移走,而且一阵一阵像是喷泉一样喷出桃花瓣,花瓣飘落,几乎要掩藏阿九,一时间,就凭谁能使乾坤大挪移法也难逃出这片林子。
桃花阵?
阿九拼命从桃花被里钻出来,被花粉呛得她打了个喷嚏,她恼怒地拍掉发髻上衣衫上残留的花瓣,恨恨地瞪着那些已经光秃秃的桃树枝。
还真有八卦桃花阵?莫非这里还有黄老邪或者傻姑不成?看来,今天自己真是太不走运了,竟然钻进了金庸设下的圈。阿九无奈地喃喃自语,望天空,星星越来越多,像赶集一般,密集在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