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小古城,一眨眼就到了国际化大都市。风驰电擎真是比乘火箭还快呢,地铁那金属蟒蛇简直就是神六的改造。凉风嗖嗖,阴霾落进阿九的眼睛。阿九悲凉地想,我能找到奶奶吗?
不知不觉,天由黛色变成了深黑色,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并且心燎火急地将楼房的灯火也一一点亮了。立交公路开始车水马龙,车灯汇成一条条闪亮流动的江。阿九被搭在肩上的手吓了一跳,转身看到这个男人正望着她,做了个要出门吃饭的手势。哦,他睡醒了!
阿九轻吐了一口气。跟在他身后,看着这个挺拔的背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跳。然而,产生这种心跳是复杂的因素,一是因为与英俊男人如此亲密接触,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企图。会不会吃人的鬼?要喂饱了她才会下手?他们要去什么地方吃东西,会不会将自己卖到人肉包子店?不知不觉,阿九全身起立的汗毛,偷偷在阴风里跳起了疯狂的舞蹈。
电梯电子屏显示-21楼时停止了下降。阿九一边惊讶车库在那么深的地底下,一边跟着冥琞在偌大的车库穿行,找到他刷着美女卡通图案的黑色宝马跑车。冥琞,典型的花花公子形象,对,花花公子。他不会是那种色鬼吧?阿九不由打了寒颤。车开出来的时候,风刮得挺趾高气昂,花坛边的树也被吹得花枝乱颤,不知是快乐还是忧伤。
穿越这个水泥钢筋的森林,一些细细的车流就像偌大的蟒蛇爬行。而那些散发着幽光的窗子,就是庞大野兽泛光的眼睛。两旁高大的建筑在飞奔,一闪而逝。她有些昏眩。
街道上,那些行色匆匆的,慵懒漫步的,似乎都是被冻结成漠然表情。
车子驶进巴黎春天广场的停车场。阿九紧张得手心冒汗,跟在冥琞的身后,尴尬地不敢看来往的身影。冥琞一直没有看她一眼,仿佛阿九就是随风的空气。阿九却不敢走失,一直离他一尺距离。
电梯路过四楼的时候,阿九闻到了炸酱面的香味,她咽了口水,以警告肚子的戏子不要闹得太过分了。冥琞侧过脸,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又是稍纵即逝。该死的家伙,不会是听见我肚子在唱戏吧?阿九心底骂道。
广场琳琅满目的都是国际品牌的服饰,时尚而漂亮,让阿九目不暇接。冥琞也不商量阿九,指着几套衣裳和皮鞋说了句什么,服务小姐就熟稔地包好,另外一条黑色红腰带的韩式中袖裙子和黑色的靴子,被服务小姐带着阿九在试衣间换好,衣服大小刚刚好。对着镜子,阿九觉得自己换了一个人似地,白皙的皮肤被黑色的裙子衬得更洁白,有了红色的腰带点缀,显得既大方又活泼。
冥琞看了眼阿九,眼睛忽然有了温度,随之眼睛里面有铁锈红丝在燃烧。阿九感觉一下就掉进了冰窟,又打了个寒颤,真是色鬼?冥琞傻看了她几秒,眼光逐渐发凉,凉至零度,伸手做了个OK状,帮她提着装着衣服的纸袋走入电梯。
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阿九稍稍有了自信与胆量,环视了四周,发现好多人好奇地望着自己。而这些人的表情无法显示心情,清一色的茫然和漠然。阿九想,穿着这黑色的韩款少女裙,最时尚的靴子,飘然的秀发,若是在阳间,也算非常抢眼了。可惜投向自己的目光,都是如此寒意凛然,丝毫不是嫉妒和羡慕甚至爱怜。
好不容易到了餐厅。烛光,西餐。洁白的餐巾,闪亮的刀叉,殷红的酒,酥香的酪,艳泽的水果,阿九发誓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美味的西餐。阿九还没有来得及回味西餐的美味,潜意识的恐惧就降临,皮肤的毛孔又一一张开,细微的疙瘩一颗颗凸起。她望着桌子对面的男人。会不会等到他忽然变出一张血盆大口,一口将自己吞噬?或者一把将自己掠到一个黑暗处撕毁自己的裙子?
冥琞用洁白的餐巾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挑起眉,优雅地摊了摊手臂,然后起身挥手告别。他不是色鬼也不是恶鬼。那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恐怖。那瞬间,阿九忽然依依不舍起来,看着他毫不动容地走出餐厅,自己就落下眼泪。
何去何从?茫茫鬼海,如何找到我的奶奶?
阿九穿行在人流里,匆匆追了出去,只见冥琞的刷着卡通美女图像的宝马一晃而过。阿九轻飘飘地掠过立交天桥,吃饱喝足的人,竟是如此脚底生风。古龙金庸前辈,咱这才叫轻功哪!
阿九在偌大的城市里像一只小蚂蚁穿行。蓦然间,她感觉自己进了一个充满诡异的繁华而拥挤的隧道,被一种莫非的风吹拂着,不知归属,也不知去向。擦肩而过的人们,都像是怀着猜不透的心事,步履匆匆。
她看了看腕表,2月17日20:15。冥间最繁华热闹的时段,记得此时,是湖南卫视播放《宫》的黄金时间,平日,妈妈每到这个时间,就会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电视剧呢。宫,是一部穿越剧,看电视的时候,就羡慕晴川运气真好,能穿越清朝,多好玩。想不到自己也穿越了,却穿越到阴间地府,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