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沐轻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还是忍住了,这里没有他在,她哭给谁看?懦弱也要选择对象,于是用力将眼泪逼了回去。他获罪多半是因为她吧?或者……是因为北堂引!
“我和你才是天生的一对,而他,永远也只能是一个卑微的商人,就算是死,你们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因为我不会放手,他也不会要你、不敢要你,也许会没有命要你……明白了吗?”那个男人的话如同是恶毒的诅咒般横在了她的心上,如今,他终于得逞了!
“小兰,”沐轻楚突然笑了,“告诉父皇,我要见北秦世子,他是我的未来夫君,总没有禁足令了吧?”
“公主,你先休息休息,明日再见好不好?”小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地说道。
“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沐轻楚惨然一笑,眉心的六瓣雪花没有了发丝的遮掩,灿烂而夺目,“去吧,让秦世子在半个时辰之内来见我。”
“哦,好……那公主休息一会儿,小兰这就去,”小兰将她扶到软榻上坐下,对一边的小菊使了个眼色便又走了出去。
小菊立马会意,取来了定心丸送到沐轻楚面前,道:“公主,先把药吃了吧。”
沐轻楚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药丸,知道这是御医开的方子,原来安平暮雪是有心疾的,所以她之前种种的心绞痛全部都不是偶然。手腕处的淤青越来越重,御医却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安平暮雪啊安平暮雪,你的事情还真多!承袭了你的身子就要接受你的身份、你的身体带来的一切,你说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接过小菊手中的药丸,一仰头吞了下去,苦涩的药味瞬间熏得她眼睛酸痛,顺势闭上眼睛,任泪水在眼里肆意流淌——
北堂引,如果我求你,你会放过他吗?
原来有一种命运,叫做身不由己。
商湛走后,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北堂引和安平存审两人。
“贤婿,虽然说婚约可以早日定下,寡人也希望你和小七能够白头到老,可是照前几日的情形看来,寡人还不甚放心。”安平存审道。
北堂引微微蹙眉,知道他说的是前几天暮雪心疾发作的事情,于是低头作恭顺状:“引知错了。”
“贤婿,小七是寡人最疼爱的女儿,虽然她是七公主,可是在寡人的眼里,她就是最尊贵的公主。小七患有心疾之症,贤婿应该知晓吧?所以,小七以后嫁入北秦,贤婿务必做到事事都要顺从她的心意,不能让她过于心焦忧虑,否则心疾发作,恐怕不能长久……”安平存审叹了口气,雨乔就是最有力的证明,“所以,日后只要小七不愿意,婚前寡人都不会再让你们见面,你可能做到?”
北堂引略略迟疑,又赶忙答道:“引记住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得到她!只要她是他的,那么以后什么事情都好办,北堂引暗自沉吟。
“贤婿知道便好,寡人也就放心了。”安平存审点了点头,“至于商湛一事,也到此为止吧,好在小七在他府上也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总算是平安回来了。这次三日的牢狱之灾,寡人也是有心杀杀商湛的锐气,相信他应该会收敛些。贤婿,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从此小七是商湛贴身丫头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免得损了皇家的面子,于你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是,父皇。”北堂引低头应道,鹰眸中却嘲讽无限,他凭什么就这么算了!幼时北堂战夺去了父王所有的娇宠,整日整日缠着父王不肯放,如今又染指了他的未婚妻子,甚至夺去了她的心,让原本属于他的女人却恨他入骨!
这世上当真就没有天理了吗?事事处处都偏袒一人,他如果不用手段就永远也别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他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而且,商湛势力被打压,即使回到了西蜀又能做什么呢?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商人会翻了天去!
“如此,甚好。”安平存审笑道,“贤婿,寡人有些累了,你也先回去休息吧。”
“是,引告退,父皇龙体圣安。”北堂引低下头去行礼道,转身正要走出御书房,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
“何时惊慌?成何体统!”安平存审怒道。
北堂引勾唇嘲讽一笑,抬脚便走。
“驸马爷稍等!”小太监却跪在地上冲他的背影喊道。
北堂引听见这一声呼唤,心里舒服无比,驸马爷……他可不就是驸马爷吗?于是回头看向那个小太监,等着他下面的话。
“陛下!”小太监见北堂引回转了身子,这才朝着安平存审拜倒:“陛下,七公主要见驸马爷。”
安平存审似乎吃了一惊,看向一脸犹疑的北堂引,叹道:“既然是小七的意思,贤婿就去见见小七吧。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北堂引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这难得的见面机会如今是她亲口提出的,不论她要说什么,他都很愿意去见她。
“是,父皇。”北堂引笑道,“引这就去见小七。”
依旧是开得灿烂的海棠花影,只是等待的人换作了她。
北堂引脚步轻快,及至看到那个一身素白的身影时,突然有种冲动,真想上前去抱住她,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生来就该呆在他的怀抱之中的!可惜,他却不敢。
因为,她恨他啊!
他怎么也不会忘记少女那憎恶的眼神,她说,北堂引,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呵,他真是犯贱得厉害,明知道她恨他,却还是对她的邀见欣喜若狂,不是犯贱是什么?
“小七。”北堂引走近了些,少女却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看着垂下的海棠花枝,为了不吓到她,北堂引轻声唤道。
少女却还是吓了一跳,浑身一颤地回过身来,“你来了。”
声音平静没有温度。
北堂引弄不清她找他做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嗯。”如果她有事要说,自然会说的吧?他也不用去问。
沐轻楚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他,没有勇气把想好的话说出来。于是又回过头去看着海棠花影,它们开得那么没心没肺的,都已经是秋天了,怎么还不凋谢呢?
秋风起,几片海棠花瓣随风而落,掉在少女的发上、衣上,平添了几分飘渺。北堂引见她不说话,心下有些急,她不和他吵架的时候还真是少,其实要问他最喜欢和她的哪次相见,他会毫不犹豫地说第一次——
第一次在陵都郊外的破庙中,他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所困,她女扮男装一身乞丐服。虽然说她那时候什么都没有,却还是那么骄傲、那么嚣张,尊贵到好像就算是乞丐,她也是唯我独尊的公主!
“本公子决定了,这破庙不要也罢,就送给阁下当做见面礼吧!要住店、要歇脚,请便!至于要吃饭,这里地方简陋,我看还是免了吧!这钱嘛,本公子也不要了!”那时她娇俏的语气,强词夺理也不卑不亢,她的眼睛黑亮如宝石般璀璨,细细看去,如一汪澄澈的湖水……原来,这些他都记在了心里,从未忘记。
人生若只如初见哪,他们的初见不也该谱一曲欢欢喜喜的乐章吗?
可惜,世事难料。
“北堂引……”沐轻楚终于忍不住了,多等一分就多担心一分,她必须要问出口!
“你……究竟怎样才肯放过他?”沐轻楚没有回头,轻轻闭上眼睛,为了他,她可以卑微,可以低下从未低过的头颅。
北堂引却是浑身一颤,勃然大怒道:“安平暮雪!你居然为了他求我?!”
“你……究竟怎样才肯放过他?”沐轻楚没有回头,轻轻闭上眼睛,为了他,她可以卑微,可以低下从未低过的头颅。
北堂引却是浑身一颤,勃然大怒道:“安平暮雪!你居然为了他求我?!”
“是,算我求你,放了他,可以吗?”沐轻楚还是没有回头,语气却带着丝哽咽,商湛啊商湛,你其实也并不了解我的心吧?深宫之中,一个弱女子有什么能耐可以逃出生天呢?即使她曾经是现代有名的神偷,可是面对万千的守卫,面对高深的宫墙,如何能够冲出这牢笼?
“呵呵,”北堂引冷笑,猛地上前一步,大手箍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眼睛,道:“怎么?求我就这态度?一点诚意都不肯拿出来?我凭什么要放过他?”
“那你要什么?”沐轻楚的声音依旧很轻,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嚣张而狂放,她已经什么依靠都没有了,心里只是想着要去救他!或许,爱人的心都是盲目的,她并不知晓商湛是不是真的遇害了。只是因为爱他,所以他的一切危险和痛楚,在她的眼里放大了数以十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