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姐姐,你干嘛这么低声下气的?你又没有错!就算是有,那也是我的错。这个小狐狸精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我就不信,一阵风就能把你吹倒!”乌兰的嘴巴很是厉害,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诺敏有着天生的保护欲。
“乌兰,你闹够了没有?日日来我大帐前撒野,是在腾格里郡待够了,想让我送你回吕岩郡吗?!”耶律赐喝了一声,转而看了看若无其事的沐轻楚,心里一恼,她倒是自在得很!就好像刚刚被推的不是她,刚刚乌兰骂的也不是她似的!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这个没有心的女人!
“你出来做什么?我不是让你留在大帐里的吗?”他心里实在生气,便问了出来。
“没什么,只是郡主在帐外吵着说想要见我,我便遵命出来了。”沐轻楚拂了拂衣襟,不紧不慢道:“谁知道其实她是根本不想见我呢?我脑子笨,居然会错了意,惹得郡主不高兴了。实在是罪过。”
嘴上说罪过,语气里却半分悔意也没有。
“你……”乌兰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耶律赐嘴角一抽,她居然会打趣了?不再是对什么都不关心了。是不是有了什么改变呢?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一点,哼道:“罪过?你也知道什么是罪过?胆大包天的东西!”
这话听在沐轻楚耳里倒没什么,不过是和平时的他一样蛮不讲理罢了,可是听在旁人尤其是诺敏耳里却很不是滋味——她嫁给他三年,他很少和她说话,更不要说责备了。在外人看来他们相敬如宾,谁知道内里其实是同床异梦呢?甚至,同床也甚少。这个摄政王爷在草原上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思及此处,一身白色绣花长袍的女子微微垂首,浅浅苦笑。
沐轻楚没有接话,只是在一边站着,目光放在了远处的茫茫草原上,五月的草原,一派勃勃的生机,如果能够骑着马肆无忌惮地奔跑,是不是能够忘却所有的烦恼呢?
“小狐狸精,你在看什么?瞧你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天生就只会勾引男人,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乌兰看她是越看越不顺眼,因为有她在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不仅是男人,甚至包括她这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乌兰,你说够了没有?她是我请回来的客人,你堂堂吕岩部郡主居然这么没有规矩,你父王母妃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耶律赐怒极。
“赐哥哥!你为了这个女人骂了我多少次了?就算你不念我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也要想想我的身份!是啊,我是吕岩部的郡主,大辽遭‘黑灾’已经这么长时间了,牧草枯死,牲畜暴亡,如果没有我吕岩部的支援,只怕连腾格里郡也别想熬得过去!到底是谁没有规矩?她一个低贱的丫头也值得你为她骂我?我乌兰对天发誓,这辈子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既然要当狐狸精,自然是天生狐媚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能够……”
“啪!”地一声响,乌兰不敢相信地捂住脸颊:“赐哥哥,你……你居然为了这个狐狸精打我?好,很好,我要你记住今天对我做的!我会让你后悔的!”一身火红的少女愤怒地剜了沐轻楚一眼,飞快地上了一匹枣红马,箭一般地向前冲去。
“乌兰!乌兰……”诺敏急得大声喊她,可是乌兰没有停住,马儿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诺敏回身,满脸惶恐地对耶律赐道:“王爷,乌兰她年纪还小,你是知道的,她……”
“不用说了!”耶律赐打断她:“你要走也和她一起走吧。她是吕岩部郡主,你是疏勒部郡主,五大部落中的两家一起倒戈,也许就会称了博尔术和贵力赤的意,那时候再联合扳倒我们耶律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爷,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够了!我不想听!你现在就给我走!”耶律赐红了眼睛,发疯一般地吼道。
诺敏呼吸急促,美丽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低着头一言不发,半晌终于是缓缓地转身,一步一步朝一旁停着的马车走去。
沐轻楚无言地看着她走远,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是不是女人一旦陷入了爱情之中就会变得无比卑微呢?那个白衣锦袍的男子如果也这样对她吼,她是不是也会这么低入尘埃地惶恐不安呢?不过,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验证,他甚至连当面说清楚的机会都不曾给她。只是一纸绝交信,只是一刀两断的绿色丝带……
“你太过分了。”她忍不住开口道,语气却是淡淡。
耶律赐弯起一贯邪魅的笑意,遮掩住脸上的冷若冰霜:“哦?我怎么过分了?我的事情好像还轮不到你来管吧?”
“草原‘黑灾’,你似乎遇到了很大的困难。”沐轻楚没有回答他,换了个话题,用的却是肯定语气。她自己的感情纠葛还没处理好,如何能够管得了别人的?
耶律赐一怔,随即笑道:“困难又怎样?你知道什么是黑灾吗?一无所知的小丫头,问题倒是不少,管得也多。”
似乎是触到了他的痛处,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非要争个输赢,而是径自朝大帐走去,不再理她。
“也许我知道呢?也许我有方法解决‘黑灾’呢?”少女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
男人的脚步猛地一顿。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少女慢慢走了过来,不急不缓道。
“什么交易?”耶律赐转身,狼一般的眼睛盯着她。
沐轻楚心下了然,这果然是他最关心的事情,他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认真,于是她笑道:“你带我去看看‘黑灾’的情况吧,我看完了再告诉你交易是做还是不做。”
“你就这么有把握?”耶律赐眼眸微收。
“我没有说有把握啊,信不信都由你。”少女浅浅一笑,芳华尽显。
耶律赐被她的笑弄得心神不宁,细细想了想,他已经无路可走了,倒不如让她试试吧。
“好,我信你一次。要是你敢耍什么花样,小心我打断你的腿。”男人威胁道。
沐轻楚一笑,这个男人其实也挺有趣,外表总是装作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邪魅模样,可是刚刚她明明看见了他听见“黑灾”时脸上那凝重的表情。
“走吧。”耶律赐瞪了她一眼,命人牵出他的汗血宝马来。
那人依命将马牵了过来。
沐轻楚四下里看了看,问道:“我的马呢?”
耶律赐没有回答,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然后对她伸出一只手,道:“上来。”
“我要自己骑马。”沐轻楚固执地摇头,如果你可以自己骑马,就不要依赖男人的胸膛。如果你很久之前就已经适应了,那么丢失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痛。这,只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法。
“巴尔术,给她一匹马!”耶律赐怒声喝道。
“是,主子。”巴尔术应了,着人又牵出一匹小一点儿的马来。
沐轻楚翻身上马,动作也是无比利落。
耶律赐微微松了口气,语气却不善:“女人,我可告诉你,要是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我就当你在耍我,到时候后果自负!”
少女却没有说话,猛地一挥鞭子,马儿朝前飞奔起来,傍晚,草原上的风吹过脸颊,如同母亲的手般温柔。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找到了久违的自由……
原来,刚刚站在大帐前看到的生机勃勃不过是表象,策马行了不过数十里路,眼前的草原便开始变得荒芜起来,草木枯死,风沙蔓延,牧民们也饥饿不堪。
沐轻楚看了看那些帐篷里外面黄肌瘦的男女老少,回头正要问话,却见黑色衣袍的男子神情冷峻,眼睛看向远方,眉头皱得死紧,再没有了当初邪魅的笑意。
这,也许才是真实的他吧?
“你们草原上的黑灾很严重,如果再不解决,百姓怕是要走投无路了。”沐轻楚淡淡道。
“事实就摆在眼前,还用你来告诉我吗?”耶律赐白了她一眼,转头又凝视着远方,俊美无匹的面庞上凝着难以排遣的愁。
“因为黑灾严重,辽国自身已无法维持生计,所以你才一直想要南下中原吗?”沐轻楚又问。
“……”耶律赐猛地回头看向她,神情微怔,忽地又勾唇一笑:“还不是因为你的好主子不给我的子民们活路?我大辽被逼迫得够久了,现在不过是筹划反击罢了。”
沐轻楚低头一笑,好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如果你肯相信我的话,我就试试看吧。”她笑道。
耶律赐没有听明白,微微挑眉:“什么?”
“我说,我们做笔交易吧。”沐轻楚出口还是淡淡。
“怎么做?”耶律赐听得很认真。
“我帮助你解决黑灾,你答应我三个要求。”沐轻楚道。
“你?帮我解决黑灾?”耶律赐不敢相信,忽地笑道:“你不是想耍我吧?让你们中原的女人在家绣绣花、织织布或许还可以,黑灾就凭你也能解决得了?你要什么,告诉我便是,本王心情好了或许就会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