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的心呯呯乱跳,随手抽出中间的一张,见上面写道: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无缘得结发为夫妻,而情深两不相疑。握手一长欢,泪别为此生。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再取一张,“梧桐半死清霜后,鸳鸯头白为何忧。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而今空床卧听南窗雨,却不见伊人挑灯同夜语。”写到此处,纸上竟有斑斑血迹,想来是林轶当时写的时候心中大恸。
最下面的那封已经年头久远的信上一字一句地写道:“卿尝与吾约定,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予何以狠心至此,嘱我独活百年,奈何风霜寒苦,卿可安好?”
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字字堪似千斤,到底是怎样惊世骇俗的生死相许才会有这样深情的誓言?青樱心乱如麻,思绪纷飞,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真的存在于这个世上过吗?数十年前,她与林轶又是怎样的深情?一时间胸口仿佛喘不过气,悲喜纷至沓来,说不清楚心中的感情,仿佛替他们活了一世,体会过欢喜,也体会过断肠。
直到墙体慢慢地转开,林轶的身影伴着晨光拉得极长。他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责怪的眼神,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晨光射了进来,照亮了内室的墙壁,只见上面满满地都挂着一个女子的画像,有言笑晏晏,有愁眉不展,有沉思之中,仿佛天地之间都在这女子的眉目当中。
青樱见了,心中大悲大喜一般,看着林轶的眼睛声音略有哽咽道:“对不起……我……也想一直陪着你,但是……我不是她……”声音渐低下去道:“我能成为她吗?”
林轶上前来扶起她温和而坚定道:“不能。没有人可以成为她。”
青樱低下头啜泣道:“可是……我也想一直陪着你……”
林轶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等她平息了情绪才缓缓道:“青樱,你想陪着我,你想明白了为什么吗?”
青樱脸上一烧,因为他温和亲切,对她宽容疼爱。
林轶早已勘破世情,体察人心,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你还没有遇到更多的人,以后,你会变的。”
他的声音空远,仿佛坠入了无尽的回忆当中。
青樱低声辩解道:“我不会的,你能预知未来么?”
林轶并不与她争辩,依然温和道:“我不能预知,你也不能。不过我会答应你,将来如果有一天你还想回来这里,随时都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你要回到你的地方。”
青樱从这话中听到了弦外之音,惊道:“先生是要赶我走吗?”
现在凤鸣山上,当初京城来的少男少女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了。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林轶摇头道:“你父亲来信了,要你即日回京,昨天下午遣人叫你过来,就是为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