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山道下有一间红墙砖瓦的小祠堂,祠名为西,唤作西祠。五年前,西祠旁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大火,大火漫漫,直冲天际,却没有烧出周围十丈的距离,这场火并不是偶然发生的,然而时间之久,世人不去追问,也便忘却了。
雨后的西祠显得有些荒凉,一些烟火久久不散,那是来自祠内的香火,却不是很浓烈,看得出偶有山野之人来往于此间。
破败的西祠大门安静地搁在祠堂的一面墙角,不知何时被换上了新的门。
此刻西祠外的大门站着一人,那人身上背着一块石板,正在看雨。
因为穆子羽有事,又不让他打扰,于是将之前所谓的正事抛在了一旁,所谓正事自然是关于西祠内藏着某些东西,那些刻在佛像身上残留着强大力量的字迹,便是天殊最感兴趣的。
“这场雨下的可真久啊,不知道何时会停!”天殊站在门口,望着天空那淅淅沥沥的雨点渐渐消失,他的面容绽开了些,似乎在想着些什么。
他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探向头顶的虚空,神识凝聚,顿时周围的空气竟然围绕着他的手指开始震动,渐渐有水汽开始蒸腾,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手法,似乎达到一定境界的高手才可以做得到,他感知着空气中的水份湿度,然后放下手来。
“冬雪快要来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天殊感叹道。
乌云渐渐散开,云层中一抹光晕在天际一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那是一道天虹!这说明不久前有人突破了大境界。
然而就在天殊怀疑这道天虹是因谁而起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正缓慢着朝着西祠走来!
男子的背影有些疲惫,身上的衣衫有几处破开了,但是不知为何,他似乎仍旧精神抖擞,疲惫是因为之前的激烈战斗,精神是因为他突破了!
像之前在山道上,他一只手拖着那块巨大的石头,一边毫无目的的走着,看似漫不经心,却心知肚明,他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有时候可以非常非常安静,因为他总是一个人,他甚至习惯一个人,他不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因为太孤僻,不过这种孤僻让他显得有些自负,可是,他拥有自负的本钱。
“以为你找不到这里!”天殊朝着走来的军破说道,他似乎跟他很熟,然而他给了他一种亲近的感觉,他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可以令自己无须过于解释,因为自己不知如何表达如何解释。
“在大漠杀魔族杀妖兽都很简单。”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自豪,大漠真的很大,在大漠寻找魔族杀魔族更是难上加难,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找到这里找到西祠很简单,因为这里跟大漠相比简直太小儿科。
他回答道,没有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笑,估计因为刚刚突破了一个大境界使他的脾性稍微改变了一下,又或者突破让他感觉些许累,不想表达更多的情绪,他终于放手,只见那块巨大的石头砸落地面弄出剧烈的声响,搞得地面猛烈震动了一下。
“看来你人不错,至少不会撒谎!”他坐在了石块上,似乎想要休息,歇口气。
天殊懂军破的意思,自己没有逃,因为他觉得逃没有意思,像他这种人物何必需要用逃这个词来形容他,简直不配!
“如果我要走你留不住我,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走。”天殊朝着祠内望了望,然后回头,咧嘴笑了笑。
“现在的你确实走不了,我可以让你多留一会儿,直到那个人的到来。不过我好奇你为什么真的不想走!”军破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并没有朝着西祠内看去,他只是不解为什么天殊笑了,以及他回头的动机,如果天殊要走,那么或许他拼了命可以拦下他的脚步,大不了弄个两败俱伤,但是他有后盾,就是那个人。
“因为遇到了有趣的人。”天殊这么说道,自己也坐到了门槛上,他不知道坐在门槛上是冒犯神灵的,很随意便坐了下去,军破便瞪大了眼睛。
“按照我们的约定,最后你要跟我去西凉!”军破说道,皱着眉头,他不喜欢不遵守约定的人,在他看来,像天殊这般人物更不能就这样断送了在自己心中的印象。
“我会遵守约定的,但是看这天气,估计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动身。”天殊道。
“只要能够将你安全送回西凉,何时动身不是问题,就怕中途遇到狼。”军破道,两眼放光,像一个猎人。
“没想到京都竟然看上了天书,不过听说京都有一个神算,若没有那个人,又怎能暗算得到我。”天殊道,怒狠狠的握紧了拳头,对自己这次落入凡间感觉不满。
“听说那人叫鸡玄!”军破道。
“姬玄!”天殊更正道。
“好吧,随便,这个名字不好听。”军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听闻这个世上能够与他对抗的便是只有一人,但是十年前那个人就消失人世,再也没有出现过。你可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天殊问道。
“难道你不知道,为何要问我?”军破道。
“据说叫做什么神算袖手,袖手乾坤?我有点忘记了,下界凡间人物不比我们上界少,我又怎能一个个记得那么清楚。”天殊无聊道。
“你说如果鸡玄和袖手两个人对抗,那么谁会赢?”军破突然笑道,似乎觉得这个话题不错。
“怎么比?”天殊道。
“比看谁找人更快!”军破道。
“哎.天色不早了,那个孩子还在弄吗?”天殊再次朝着门内望了望。
“今天早上我见过他,没想到冒着大雨这么大老远来这个破地方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死去的母亲上香。”军破双眼犀利,朝着里头望了望,似乎便知道了所有。
“看来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不过也很有趣。”天殊也朝着他看了去。
“如何有趣?”军破道,“这个孩子身上没有一丝灵力浮动,是一个废人,甚至全身经脉都极其阻塞,没有任何修行的可能,可以说是一个废人中的废人,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人的经脉不流动,他的确有趣,难不成你不想走的原因是因为他!”
“被你猜中了一半!他确实有趣,留下来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他。”天殊道。
“那你想先说那个原因,是他还是它?”军破道。
“这个孩子身上有奇缘,他的出生断然不凡,但是竟然不凡,却也命途多舛,我看不出。”天殊道,眉头皱了皱,似乎疑惑重重。
“如何说。”军破不解,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说天底下有人可以将封印打在人的身体内部,并且小到经脉,血液,丹田气海,府门吗?”天殊道。
“什么!”他表现的很怀疑,差点要起身,似乎天殊所说真的很令他惊讶。
“难怪我几乎感觉不到他体内经脉血液流通,那么他如何活了五年之久,他是如何存活下来的。”军破震惊的问道。
“一种可能,他的体质特殊,另一种,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帮助他。听闻不败军破生来体质卓越,或许他跟你一样!”天殊道,朝着他挤了挤眼眉道。
“但是他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先天体质。”军破道。
“或许隐藏了呢?”天殊道。
“说不定。但是谁又能将一个人的浑身经脉用符咒封印封闭,造成他血脉不通,幽府之门封印,谁能够做到这般,谁能够把符咒种到一个人身体里各个经脉出入口并保他五年来安然无恙!”军破道。
“难道是其他原因。”天殊道。
“听说世间有一种功法灵诀,能够瞬间修复人的经脉,也可以瞬间伤害人的经脉于无形,其中变化神通令人咋舌,简直可以媲美神级功法。”军破抬头望着天,看着天渐渐变黑,彩霞渐渐露出天边,大雁渐渐归巢。
“你说的是小菩提手?”军破道。
“是的,几十年前,小菩提手,小浮屠手,甚至于惊动三界九天的小推天掌同时消失于人世,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难道给他封印的那个人拥有小菩提手功法灵诀这也说不定。”天殊道。
“这个孩子是谁?”军破问道。
“似乎姓穆!一个单纯天真的孩子!”天殊道,他笑了笑,不知是因为之前给他散了胸口的气,他没有想到仇恨可以让一个孩子如此这般,若是长久下来估计得犯病。
“听说五年前,大唐出现了一位变态也姓穆。”军破道。
“姓穆?那个凭借一己之力打入冥界,然后一举飞天,第二夜便打开通灵小三天,然后第三夜便闯入灵境破生死劫的男人?”天殊道,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震惊,心情起伏难平。
“他现在应该跟你一样,是一个神,拥有神的丰碑业绩,我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飞天,何时能够迈入通灵小三天,然后闯神道!”军破望着高空,指了指苍天。
“不!那个男人已经超越了我太多,此刻的他已经排入神榜,难道他会跟这个孩子有所牵连?”天殊更加震惊,朝着破祠内望去。
“不要忘记,他也姓穆,或许他体内的封印便是那个男人给他种下的。”军破的心情不知为何感觉有点不定,他的手开始不停地敲打着膝盖。
“天底下姓穆的何其多,我们会不会想太多了,如果他真的是那个男人的儿子,那我们岂不是要开始巴结他,给他点好处?”天殊道。
“你看我是那种喜欢贪小便宜的人吗?”军破摆出了一副理直气壮地样子。
“我喜欢贪小便宜,不过大哥,这可不是小便宜,是大便宜。”天殊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爸就一定会领你的情呢?”军破道。
“没必要,只要他以后领我的情就可以了,我可以将他造就成一个拥有成为战神资格的人,只要他拥有那种天赋!”天殊道。
“天生强大血脉?修炼天赋又极佳?资源充足?他拥有几样?”军破道。
“或许都拥有呢!”天殊笑了笑道。
此刻,两个人挠了挠头,都情不自禁地笑了,或许他真的不平凡,或许他真的跟平常人不一样,或许他真的是那个人的孩子,但是这些都只能是或许,或许没有小菩提手,或许是其他什么不出世的人利用什么不出世的灵诀功法把他全身经脉封印,因为太多的或许,所以变成了不可能,天底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现实中,现实很现实,你拥有一块馒头,那么你便只能拥有一块馒头,你不能够再拥有一块牛肉,因为拥有一块牛肉你需要花钱的,而且还是大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