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早上醒来,苏漠尚觉得这是一场梦,门前火红色狐狸,一副怯怯的摸样,人性化的表情,是如此的不真实。
“别装了,这除了你没别人。”小狐狸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苏漠大感好笑。
他睡得正香甜,突然感到一阵气闷,睁开眼,发现小红咬牙切齿,两只小爪子死死捏着他鼻子,玩的不亦乐乎。
“先生,这句话什么意思,小红怎么听不懂?”小狐狸眨眨眼睛,一副求知若渴摸样。
“就是说,先生睡醒了,可以去教你们一群小狐狸了。”苏漠笑了笑,不揭穿小狐狸小小的狡猾,任它支开话题。
“就这么简单?”小狐狸一副不信的样子。
“就这么简单,睡醒了,浮生若梦,有多少人一辈子都在梦中。”
苏漠悠悠一叹,就开始享受着他的早餐,一份丰盛的药膳,人参、枸杞、红枣、诸多山珍,补气益血,固本培元,显然是狐老为他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特意准备。
食君之俸,忠君之事。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吱呀……吱呀……”
苏漠每读一句,就有吱呀不齐的狸语迎合,尽管听不懂,但他能感受到,每一只狐狸都很认真,连最调皮的小红也不例外。
真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它们如此渴望圣贤之道。
得益于前三任老师的悉心教导,一群小狐狸文化水平控制在婴幼儿以下,一本三字经,苏漠半个月不用愁教材问题。
堂下一双双充满灵性的眼睛,苏漠有时候想到,如果重生成它们中的一员,而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狐老……你这”
一出门,竟然和老狐狸撞了个正着。老狐狸拈须摇头,似乎在偷听他讲课,不,不是似乎是肯定。
老狐狸微微尴尬说道:“随便看看,没别的意思。”
狐老岁数不小,可以没有化形,始终不能正大光明的行走于尘世。摸爬滚打几十年,礼仪十足,奈何对文字、经纶似懂非懂。
苏漠讲课,实在是难得的机会。狐老抹不开面和一帮子女同堂一室,才会出此下册偷听。
“狐老对子女还真是疼爱,让人意想不到。讲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狐老多多指点,欢迎随时来督查。”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多个学生又不费什么事。苏漠卖个人情,以后那事求到狐老,它应该不好开口拒绝。
“那里,那里,先生一身正气,深得孔孟真传,在我等异类中全无半点惧意,其气度让老朽佩服,讲得也是再好不过。”狐老摇摇头,自然顺着台阶下。
“老朽还有些杂事,就先告辞。”狐老拱手离去,虽为狐狸身,礼数却不必人弱半分。
“告辞。”
苏漠根本不用猜,便知道狐老去干嘛。读书写字在如何喜爱也只能是兴趣,唯有修炼才是根本。
他很想说一句:“可否将法诀相授?”
但是不能,一则初来乍到,再则他并不了解这个仙妖世界。多做纠缠难免会让人心起疑心,得到法诀会变得越发艰难。
苏漠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忍,必须忍”错过这次机会,他可能就是一位普通秀才,运气好博得一世功名,享一场人间富贵。运气不好,难免庸庸碌碌或是一位私塾先生,或在街边代写书信。
都免不了,化作黄土一堆。
前世为一本假道书赔了性命,今生真本触手可及,又咫尺天涯。容不得不慎重,容不得有丝毫疏忽。
“青山古树下,狐佛俩同音,醉里喝仙佛,何不留仙路。”苏漠一声轻笑,乞来一壶美酒,一根鱼竿、鱼线、和绣花针,简单原始的处理一下,就去了后山翠湖。
不得不说这狐狸山景致不错,有山有水,有翠竹,有兰花。不像妖怪的老巢,反倒像高人的隐居之地。
翠湖,雪融活水,养着一种水晶摸样的鱼类。
“起……”
一条巴掌水晶鱼,折射着璀璨的阳光。美丽的身姿,宛如大师精心雕琢,而又浑然天成。整条鱼犹如一件艺术品,不知道谁能忍心下口。
“喵……”
苏漠还没感慨完,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竹林窜出,一跃而起,以顺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过过苏漠鱼竿上的水晶鱼,三下五除二吃了干净。
我勒个擦,来打脸的吧。苏漠无语的看着意犹未尽的黑猫。
黑猫吃完并没有立即离去,迈着优雅的走向苏漠,完全没有一点怕人的意思,在他不远地方蹲坐,碧色眸子遥望湖面。
算了,妖魔鬼怪的世界别计较太多。
“小猫你知道吗?钓鱼有三个境界。”苏漠将鱼钩上的鱼儿扔给黑猫,摇摇晃晃的说道。
“第一种就咱们这种,用鱼饵钓鱼,呃……这是最低的手法,鱼儿会很埋怨咱们,还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种就是不用鱼饵,不遭埋怨,也没损失。”
黑猫眨眨眼,随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好像没听到苏漠自言自语。
“是不是奇怪,没鱼饵鱼怎么会咬钩。会,绝望的时候会,就好像人会跳崖一样。”苏漠大笑,伸手抚摸黑猫柔软的皮毛,完全忘记了,这只猫可能是妖怪。
他醉了,狐族的美酒入口甘甜,全无半点酒味,而后劲之大,堪称三碗不过岗。
“第三种,这就厉害了。直钩钓鱼。被钓到鱼儿不仅没埋怨,反而对钓鱼的人感恩戴德,身为棋子而不自知。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明明红尘心重,却装的淡漠超然。明明想出世,却一副隐世摸样。”
苏漠说道兴头,做出一个更大胆的举动,将黑猫提起来蹂*躏。酒醉后,忘记这一个妖仙神魔的世界,小动物可是很危险的。
太不真实,宛若梦幻,自己是梦中之人,还是这世界是我梦中的世界。
苏漠大笑,眼泪都快流下来,不知道那位钓者,将他从一条湖中钓起,又放入另一条湖中。
哗……
一条大鱼应声而起,苏漠也应声而倒。
他终于醉倒了,梦与现实总需要一个过渡,醉。如果没有酒,再过不久。或许一杯白水,就能将它醉倒。
眼看鱼儿就要拖跑鱼竿,黑猫从苏漠手中接过鱼竿,眼神专注,犹如一位经年的钓者,眼中除了鱼外别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