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遂上前敲门:“或檠,或檠。”承安是或檠的心腹,对于我与或檠的关系,我便也就不再他面前避讳什么。
敲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门的时候,便听房门吱呀一声,紧接着便对上或檠幽幽的目光。
彼时天色已经很暗了,宫里很多人都已经入睡了,我闻着他满身的酒气,不由的皱了皱眉,却也无奈,只好扶着他往房间内走去。
“或檠,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好不容易将他扶到床上做好,我问。
他趴在床上,眼神幽幽的看着我,也不说一句话,直看的我心里堵得慌。
我看着,只觉着心里烦闷的紧,不由的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与他平视:“可是又遇见什么不开心的了?”
那时候的或檠在皇宫极不受待见,时不时的总会受些委屈。
良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跟我说的时候,便听他略带沉吟的声音道:“阿笙,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我思忖着,他平日里受了不少委屈,却都隐忍着,不愿意说出口,如今趁着喝醉酒一下子发泄出来也是好的,当即点点头:“嗯,你说,我听着,不会说出去的。”
只是,等我说完,却见他迷迷糊糊地低声呢喃了一声什么。我没有听清,想再问他,却见他已然睡了过去,便只好叹口气,帮他盖好被子起身出去。
第二天起来,我本以为会想以往的每一天那样,看着风行与或檠一起去国学上课。但让我疑惑的是,风行并没有出现。
“或檠,风行呢?”看着正准备带着承安侍卫前往国学上课的或檠,我开口,甚是不解。
似是有些不高兴,或檠冷冷的看我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或檠的反应给我一种很郁闷的感觉,自小到大,这应当是他第一次向我耍脾气,但内心里,我却是连他为什么耍脾气也不知道。复又想起他昨夜喝的烂醉如泥的模样,我摇摇头,叹息一声便没有在追问,只当是他昨夜的心情还没有好。
那时候的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极为在乎或檠的感受的,所以在了解到或檠不开心后便费劲的思考着如何哄他开心。
后来我时常想,若是我当初没有去哄或檠,也许我便会同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一般,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就不会招惹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不会陷入哪些权杖纷争,恩怨纠葛。
清晰的记得,那年为了哄得或檠开心,我像是一只初生的牛犊那般无畏无惧,竟是顶着被砍头的危险,拦下了圣架,说:“皇上,九皇子殿下很想您,真的真的很想您,您可以去看看他吗?”
须知,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是贯注在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格言上的:人,不再神经质中爆发,就在庸庸碌碌中死亡。
是以,当我这个小小宫女作出这番胆大包天的事情后,不但没有惹怒皇帝大人,反而吸引了皇帝大人的目光,让他对我另眼相待也是不奇怪的。诚然,我就是那个在神经质中爆发的那个人。
这件事情改变了我的一生。无论是在主子们心中的定位还是在宫人们的口中。因为从那以后,主子们见到我也不再像以往那样,高高在上,相反的,许多小主见到我都会友善的点点头。许多宫女们在心中将我奉为梦想。
但无论怎样,我做的事情确实没有人敢再做第二遍,纵使我非但没有受到皇帝的惩罚,反而被特例随时随地跟在九皇子身边照料他。这随时随地自然便也就包括了国学等以前我们这种宫人所不能去的地方。但宫里的规矩摆在那儿,这种行为终究是大不敬的。
即使是我,在后来每每有人问起我这件事,也仅仅只能梗着脖子撑着脸皮:“因为我觉着皇上是爱国爱子的明君。”
或檠回来的时候我正蹲在院子门口,巴巴的瞅着走道的转角处,等待着或檠回来。那时候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告诉他这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告诉他,他每天想着的父亲大人会来看他的。
自小,或檠便被带离了母亲,交给宫里的嬷嬷抚养,一年到头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得到许可去见见亲生母亲,也就是宫里的千月答应。
千月本是坤月国国主最宠爱的女儿之一,后来因为爱慕天兮国国主硬是要下嫁,坤月国主几番劝告也不听解,只是哭闹不休,以至于后来坤月国主万般无奈只好将心爱的千月公主下嫁给天兮国主当皇后。
刚开始嫁过来的时候,千月其实也过得很开心的,但后来天兮国与凌曦国和亲,天兮国主又娶了凌曦国的公主琉璃。
琉璃生得妖冶貌美,又天生生得一副玲珑剔透心,聪明的很,但这样一个女子,却有着极大的野心与妒忌心。是以,没过多久千月便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尊为上摔了下来,还一度被打入冷宫。
莫不是进入冷宫不久便被发现怀上了龙种,只怕将一辈子老死在冷宫之中。
皇宫围墙,深不可测。母凭子贵,步步登天。没有人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总之后来千月诞下龙子,除了允许移出冷宫并晋封为答应外便再没有任何恩赐。可谓是君情薄如水。
而那皇子,也就是或檠,也是自小便没有私下见过皇帝,他心中一直渴望着的父亲。唯一能看到的皇帝的几次机会,也仅仅只是在大型宴会上,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一眼。
我以为,或檠如果知道了这件喜事一定会很开心的。但事实上,因为那件事,或檠狠狠地骂了我一顿。但看得出来,他心内是很开心的。
由始至终,我都不清楚皇帝最后有没有听我的请求去见或檠,或者是否有召见过或檠。但对于后来皇帝突然开始重视这个让他一直视而不见的儿子的情况,我觉着,皇帝应当是从那时候起便开始注意到了或檠的存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