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当你觉得一切顺利的时候,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地被算计了。
穆云点蜡烛的时候,薛心巧打开了那只硬皮箱子,取出一把琵琶。坐在红烛围绕的石凳上,她将琵琶抱入怀中,轻抚琴弦演奏出一段悦耳的旋律。这曲子穆云在电视上经常听到,曲名叫《喜洋洋》,是过年时电视节目中常用的背景音乐,也是古装戏里结婚时常有的曲子。
薛心巧弹起琵琶来有板有眼,一曲《喜洋洋》演奏起来驾轻就熟,游刃有余,颇有专业水准,听得穆云暗自赞不绝口。听着听着,薛心巧忽然清了一下嗓子,曲子的节奏也猛然间慢了下来。一段过门后,薛心巧伴着琵琶轻轻唱了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声音甜美,极富磁性,听得穆云频频点头,当真有点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意味。但不知为何,乐曲的节奏被薛心巧故意放慢,比平时的拍子至少慢了一半还多。此刻听起来虽然依旧好听,但是却隐隐透着一股子幽冷阴郁的气息。这一点让穆云既有些吃惊,又有些佩服,须知像《喜洋洋》这么欢快喜庆的曲子,要想唱出这份幽怨的意味,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一曲唱罢,薛心巧左手将琵琶抱在怀中,右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红色纱巾轻轻向上一抖,纱巾飘起,缓缓下落,不偏不倚地盖在她头上。做完这一切后,薛心巧端坐在石凳上,此时的她样子显得极为贤淑,安安静静一语不发,当真像极了电视剧中那些独坐洞房,苦等新郎归的小媳妇。
过了一会儿,穆云见薛心巧始终不说话,于是问道:“薛心巧,刚才的曲子……”
“曲子是唱给灰皮子听的,只要它在方圆百里之内就一定听得见,放心吧,它听到后一定会来瞧瞧的。”不等穆云说完薛心巧便立即回答,显然早已经知道穆云想问什么。
“那我们现在……”
“喜歌都唱完了,现在自然是等它自己送上门来。”不等穆云说完,薛心巧又一次打断了他。
“哦,我明白了,这就等于是广播找人对吧?”
“对,你真聪明。”薛心巧语气很不耐烦,多少还带着那么一点挖苦的意味。
穆云以为薛心巧真的在夸自己,此刻嘿嘿一笑,道:“多谢夸奖。”
“切。”薛心巧冷哼了一声。
穆云抬头看向假山之巅的京巴狗,此刻它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十分的恪尽职守。想起那狗奇怪的名字,穆云不自觉笑了笑,问道:“薛心巧,你能告诉我那只狗为什么叫八姐吗?”
“不如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薛心巧忽然打了一个太极,反客为主地问。
穆云有些意外,薛心巧竟然会主动问自己问题,也不知在薛心巧眼中,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而自己知道的。“嗯,你问吧。”穆云点头。
“你和我师父什么关系?”薛心巧揭开了盖头,看向穆云,眼光有些灼人。
穆云被这个问题问懵了,愣了一秒。“我不懂你的意思。”他说。
“听不懂中文吗?好吧,我换一个问题,你以前认识我师父吗?”
穆云摇了摇头。“不认识,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晚上是我第一次见葵婆婆。”
“哦。”薛心巧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放下了盖头。
“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师父对你如此客气,哦不,应该是说亲切。”声音从盖头下边传出。
“有吗?难道葵婆婆平时对人不是这样吗?”
“那狗之所以叫八姐,我想应该因为它是师傅养的第八只狗,至于为什么叫一个姐字,也许是出于师傅对八姐的溺爱吧。”薛心巧转移了话题,显然不想继续原先的话题。
薛心巧对话上的强势,使得穆云有些反感,他挑了一下眉毛。说道:“薛心巧,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你总是对我充满敌意,难道就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吗?之前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不会将秘密说出去,为什么你还要如此针对我。”
“你难道不清楚吗?”薛心巧反问。
穆云糊涂了,说道:“究竟是什么事情,你可以说清楚一些吗?难道除了偷看你手的事情,我还有其他地方得罪了你吗?”
薛心巧冷哼一声。道:“那我提示你一下,寿材店里有监控录像。”
穆云表情瞬间尴尬了。“对不起,我当时一时糊涂,也不知为什么,心里犯浑,就想亲你一下。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那天晚上……晚上……。”他支支吾吾老半天,愣是憋不出后半句话。
“有话快说,我怎么了?”薛心巧掀开盖头,目光好似锥子,不耐烦了。
“昨晚你的嘴唇很美。”
闻言,薛心巧脸上瞬间笼了一层绯红,她急忙放下盖头。沉默了几秒,她说:“像你这种不务正业的不良学生,完全不是我的菜,我警告你,以后在我面前,你少用这套欺骗纯情少女的弱智把戏糊弄我,我不吃那一套。”
从这句话中,穆云清楚地得到了两个信息。第一,在薛心巧眼中,自己是个不良学生。第二,自己和薛心巧以后还会见面,而且是经常见面。对于第一点,穆云并不稀奇,不止一人这么看自己,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因为咬多了就习惯了,他并不在意,因为说实在的,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很优秀。只是第二点却让穆云有些纳闷,并且百思不得其解。他刚想问个明白,忽然听到“汪汪!”两声,假山上八姐叫起来了。
“灰皮子来了!穆云你睁大眼睛,等会儿让你见识一下。”薛心巧说。然后,她掏出一块水果硬糖送进了嘴里。
闻言,穆云立即兴奋了起来,隐隐感觉到,可能今天晚上薛心巧要放大招了。
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公园门口,如果穆云没看错,那黑影是落下来的。他有些紧张了,急忙问:“薛心巧,还有震魂帖吗?赶紧给我来二斤,我好防身。”
“提包里有,你自己拿。”
穆云急忙伸手拎起提包,躲到了薛心巧背后。
薛心巧架起了琵琶,手指轻叩琴弦,演奏出一段幽静舒缓的旋律。
听到琴音,红眼僵尸双目看向薛心巧,立即发出一连串急促的嘶叫。
“你妹的,看见新娘子还兴奋了!一会儿看我不用震魂帖震死你。”穆云骂了一句,手在提包里胡乱寻找着。
红眼僵尸脚尖一颠,身子猛地跃起三米多高,落地时,已经往前跃出了十几米远。
卧槽!这么能跳,这要去参加奥运会,肯定稳拿金牌,破个世界记录什么的,对于这哥们来说根本就是浮云,完全没迈克·鲍威尔什么事儿。如此一想,穆云忽然有些后怕,要不是之前用震魂帖给这跳远冠军镇住了,自己是绝逃不走的。
此时红眼僵尸停了下来,打量着薛心巧,片刻后,它忽然看到了薛心巧身后的穆云,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于是立即往后跳去。
“糟糕!它要逃!”穆云着急了,可马上又兴奋了。心想,如果连僵尸都怕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很牛逼。穆云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抹笑,开始自我陶醉。
“想逃走,做梦!”薛心巧立即一把扯下红纱盖头,手指加速拨动琴铉,节奏徒然加快,音乐从前奏瞬间跳到了高潮。琵琶的音符一个紧接着一个传出,声音顿时连成了一片。随着薛心巧手速的越来越快,音符与音符之间几乎没有了间隙,紧密的好似仲夏的暴雨敲在窗台上,声声不分。又好似十几个人同时演奏,响成一块。须知她怀里抱着的可是一把琵琶,属于弹拨弦鸣乐器,但穆云此刻却有种在听弓拉弦鸣乐器演奏的错觉。
穆云伸头一看,薛心巧拨动琴铉的手指出现了残影,速度之快让他一个劲的咋舌。心想,照着速度,一会儿琵琶还不得着火啊?
收回目光,穆云抬头朝红眼僵尸看去,不知为何,他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