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心虚的转过头,仓促的从一大堆瓶瓶罐罐里面拿起一瓶不知道是洗发水还是沐浴露的东西,慌慌忙忙的从那面镜子前逃离开。
打开水龙头,还没有预热的冷水一鼓作气从莲蓬头里倾泻而出,打在彻夜满是痕迹的肌肤上,生生的疼。
钻心的凉意让彻夜在喷涌的莲蓬头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她打开瓶盖,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在脑袋上,一倒就是不受控制的大半瓶。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洗干净一样。
丰裕的泡沫很快遍及彻夜全身,她使劲的搓揉自己的肌肤,像是想把身上的痕迹全都搓掉,可没想到,却是让身上又多搓出了几片红肿。
洗了将近一个小时,彻夜胡乱的擦了擦身上的水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一头栽进了被窝。
好像洗个澡把她所有的力气都洗掉了一样。
把自己整个身子严严实实的捂在被子里,彻夜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在一天之中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而失眠,可是没想到,她的脑袋刚靠上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过,她睡得并不安稳。
从她入睡的那一刻起,各种梦魇便开始轮番轰炸起她来。
从她记事以来所发生的所有大事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在她的梦境中来回切换着。
童年时光,妈妈和沐彦越来越多的争吵声,妈妈离奇离世,陌生女人入驻沐家,沐彦再婚,偷拍尉勉被满酒吧搜寻,一直到她和尉勉的那一夜......
意识朦胧的彻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传说中人死去了之后不就是会像这样回顾自己的一生吗?
凌晨两点,一墙之隔,主卧里还透着几缕昏黄的光线。
尉勉裹着浴袍,稍显疲惫的坐在书桌前,洗去了发蜡的头发自然的耷拉在脑袋上,显得格外慵懒。
顺着光线,他皱着眉头,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那只老旧的手机。
手机里保存至今的电话号码,通话记录,短信,没有打通关的游戏,照片,全都是初夏留给他的最后的记忆。
漫无目的的在手机里翻了翻,尉勉把视线停在了相簿最后一张照片上——那也是初夏在出事那天和他照的最后一张照片。
每次看到这张照片,他都会想起五年前的那天他失手将初夏推下悬崖的场景。
他亲手害死了自己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尉勉至今也不愿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太害怕手机里满满的回忆将自己侵蚀掉,尉勉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打开过这部手机。
可现在,他却被那个叫彻夜的女人刺激得除了用初夏的照片给自己找虐,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尉勉真的希望她记错了,可事实却是,彻夜脸上那颗泪痣居然和藏在手机屏幕里的初夏如出一辙。
就连大小,角度,位置,全都一模一样。
要命的是,除了那颗泪痣,两人的侧颜竟也惊人的相似。
想到彻夜那张脸,尉勉攥拳,狠狠的砸向书桌,用最快的速度关掉了手机,扔到了抽屉的角落里。
他明知道隔壁房间里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初夏,也不可能是初夏,可他就是没办法放掉和初夏如此相似的那张脸。
关上抽屉,尉勉起身走到窗边,一抬头就看到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
星星不会随时出现,就算到了晚上也不一定每晚都能看到,可是每次当尉勉看到那颗星星的时候,他都会觉得,那是初夏正在天的那一边想着他。
刚开始的时候,尉勉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可笑很幼稚,但久而久之,竟然也成了一种寄托。
毕竟,再强大的人,心里也总会有那么一个柔软的角落。
第二天清晨。
彻夜被闹钟叫醒,像往常在家里那样去洗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就像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在换衣服的时候,她却花了比平时多了好几倍的时间。
面对衣橱里那些就算她每天换三遍也穿不完的昂贵名牌,彻夜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在沐家那个用来装衣服的塑料箱子。
有了对比,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从彻筠怡去世之后,她在沐家的待遇直接体现为房间里连个像样的衣柜也没有,就连那个箱子都是佣人阿姨送给她的。
彻夜回过神,在众多衣服中挑了件最便宜的套在身上。
看了看时间,眼看就要迟到了,彻夜赶紧冲下楼准备去上班。
一口气冲到门口,彻夜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把手,就被客厅里突然出现的声音惊得身子猛颤了一下。
“如果你是想逃,起得是不是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