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跟随着那个年轻的神官步入了教堂的主殿,在这个高大空旷的殿堂里,人类很自然的就会生出一种渺小的感觉。
主殿被十六根巨型石柱分出了三条回廊,回廊上都铺着厚厚的红地毯。正前方摆放着光明神的塑像,殿顶是巨幅的彩绘,两侧高大的落地窗上也是用碎花玻璃拼凑的图案。这些彩绘和图案,讲述着光明神拯救人类的故事。路易在左侧回廊尽头的偏殿里,看到了刚刚做完晚课的罗德森。
“拉菲尔!”罗德森也看到了路易,他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就惊喜的跑了过来。
他没有穿那身神殿骑士的装束,身上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虽然外表还算整洁,但他的胡须明显是很多天没有修剪了,神情也显得有些憔悴。
“你的母亲还好么?”其实当他看到路易面带微笑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已经猜到凯莉夫人一定也平安的到达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母亲大人现在很好,而且她就在教堂外面。”路易欣喜的回答着。
看到罗德森的无恙,他也很高兴。在此之前他还真的怕罗德森在护送主教的途中出现什么意外,那样他就要再次面对母亲的眼泪了,他甚至不知道在那时候要用什么方式来安慰自己的母亲。
“知道么,你们整整晚到了五天,我几乎已经绝望了。感谢光明神的眷顾,又把你们送到了我的身边。”说话的同时,罗德森对着光明神塑像的方向,深深的行了一礼。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这个钢铁般的硬汉眼里竟然闪现了泪光。
“我们过了威尔斯河要塞以后休息了几天,而且我们没有走索斯迈拉尔平原,而是穿越了铁炉盘地。”路易对罗德森感激光明神的言语,当然是不以为然的,但当他看到了罗德森眼里的泪光,就知道这个人绝对是值得自己将母亲托付给他的。
路易看着罗德森脸上渐渐的泛起了疑惑的表情,又赶忙解释了一下:“因为路上太不安全了,那些难民简直比兽人还要可怕。抢劫和杀戮到处都在发生。”
“你们碰到兽人了!”罗德森一脸惊恐的问道。他还是那么的敏锐,一下子就从路易的话语里听出了他们曾经的遭遇。
“在维斯瓦城外,我们遇到了一队狼骑兵和两只双足飞龙,那应该是兽人的斥候。”
听到路易的话语罗德森的表情由惊恐已经变为了不可思议,毕竟在平原地带想躲过狼骑兵的追杀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两只双足飞龙。
“幸好我用你给我的金币雇佣了一个勇敢的佣兵,依靠他的保护我们才得以逃生。而且在我们的前方还有整整一百名训练有素的骑士,他们正好护卫着紫罗兰公爵的子嗣从维斯瓦城撤离。但那些骑士为了掩护我们最后全都战死了。”路易看到罗德森的这个表情,他不得不加上了这段解释。
“一个勇敢的佣兵么?我想我应该当面表示一下自己的感激。”罗德森看了看路易,眼神里透出了一种古怪,语气也包含着深意。
他从路易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听出了他极力想隐瞒着什么东西。路易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很短,他对这里的了解远远比不上罗德森。他刻意的隐瞒了自己的武技和魔法,而把功劳都推给了卡侬。
但他却并不知道那些武力超绝的佣兵,只是吟游诗人撰写的诗篇里才会出现的人物。
真正拥有高超武技的人早就被各个国家和贵族们笼络了。佣兵其实都是一些没有经过正规训练的乌合之众,为了生存才不得不聚集在一起做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意。所以他的这个解释在罗德森听来就象是一部童话故事了。
“我把遇到你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答应过你不说出咱们对兽人进攻的猜测,所以我只能告诉母亲你在王都等待和她见面,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方法劝说她离开甜水镇。”路易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哪里出了问题,但他清楚这个敏锐的神殿骑士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罗德森继续要仔细的问清当时的情景,那他就真的要不知所措了,所以他急忙的转换了话题。
“你没有说出这件事情,维护了教廷的声誉这很好。”罗德森的神色有些慌乱,显然是这个话题轮到罗德森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凯莉夫人。只能刻意的回避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接着说到:“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来,过两天我就去见你的母亲。”说着他就想招呼送路易进来的那个神官为他们安排住处。
“不,你必须现在就和我去见母亲。”路易的语气虽然还是那么轻松,但脸上的表情确异常的严肃。“我曾经发过誓,想伤害母亲的人必须踏过我的尸体。而你现在这么做,正是伤害了她。如果你现在不和我出去,就请你接受我的决斗。”
旁边的那个神官看到一个男孩向神殿骑士的队长提出决斗的滑稽情形,不尽都笑出了声。但罗德森却觉得这一点也不可笑,他摆了摆手打断了神官的笑声。
他默默的打量了一会路易,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总要让我准备一下,我不能这样就去见你母亲吧?”说着他指了指脸上的胡须。
“不用准备了,你现在的形象就很好,显得你很有男人的气概。”路易的脸上又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一边调侃一边拉着罗德森就往外面走去。
凯莉夫人在教堂门前紧张的来回走动着,她时而双手放在胸前喃喃的祷告,时而低头沉思一会。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曾经的恋人,毕竟她是这段爱情的背叛者,虽然这其中有很多的波折。为此她设想了很多情景,也想好了应对的语言。
但当她看到儿子带着罗德森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想好的话语确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只是含着眼泪,颤抖着双唇,呆呆的站在那里。罗德森紧走了几步,把她轻轻的拥在胸前,抬着头看向天空,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一直持续了好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凯莉夫人终于止住了抽泣,抬起脸看着曾经的恋人,伸手为他拂去了腮边的泪水。当她刚张开嘴要说话的时候,却被罗德森用手指轻轻的压住了嘴唇。
“你不用解释,这件事情不是你们的错。拉菲尔已经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要不是艾格瑞照顾了你这么多年,你一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又怎么可能生存下来呢?我对艾格瑞也只有感激。”罗德森轻轻的摇了摇头,温柔的低语着。
“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来见我?,拉菲尔告诉我,是你不愿打扰我的生活,可你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是多么的苦闷么?”凯莉夫人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语声询问着。
“唉,那是因为我不配拥有你这样的女人。骑士是一个随时面对死亡的职业,而我的信条又不允许我做出背叛的举动。”罗德森叹了一口气,满脸愁苦的解释着。“你已经失去了一个骑士丈夫了,我怎么忍心让你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不,我已经不在乎了。我能从埃特蒙德公国逃出来,这次又从蒙代尔平原逃了出来,这已经是光明神对我的眷顾了。更何况我还有拉菲尔,现在还让我重新见到了你。即使现在就让我死去,我也没有任何怨言了。”凯莉夫人说这番话时,她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抽泣了一会,接着低声的问了一句:“你现在也是这么想的么?”
“我现在的想法,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罗德森用手抬起来凯莉夫人的下巴,微笑着说道。
路易一面装作欣赏教堂的建筑,一面使劲的咳嗽着。终于让两个人想起了他的存在。凯莉夫人迅速的推开罗德森,把头转了过来。罗德森也咳嗽了两声,想说几句应景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路易打破了这种尴尬。
“卡罗尼主教大人应该还在教堂里吧,我想去见见他,您能为我安排一下么。”路易也不忍心打断他们,他一直不相信真有这种无私的爱情,但今天却让他切实的感动了一次。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得不说出这句显得非常突兀的话。
“你们先跟我来吧。”罗德森看了一下路易,却没有回应他的要求。说完这句话,就挽起凯莉夫人的手,就转身走向了教堂。
路易笑了一下就跟了上去,他很清楚罗德森的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因为就是他不说这个要求,那个卡罗尼主教也会见他的。这次兽人的入侵其实就是教廷的人一手策划的,而这个巨大丑闻的知情者除了教廷内部的人,就只有他自己了。
罗德森能这么快的说服主教及时撤到了王都,就肯定是把他们那天的推测告诉了主教。卡罗尼主教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杀了他灭口,但罗德森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做。第二个选择就是拉拢他。但如果拉拢不成,那么就算罗德森再怎么阻止也是没有用的。教廷绝对不会允许这件事情还有其他的知情者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