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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什么他总想着逃离

在刘云的劝说下,父母终于同意来新加坡,不过父母并没有常住的打算,而只是说来看望女儿一段时间。他们按事先的约定,把梁志章包装成一个靠利息生活的富有华人,而刘云出去工作,也仅是为了打发时光,并不是为了生计。

他们两个一起去机场接了刘云的父母,老两口一下飞机,就不停地抱怨新加坡的炎热,从机场回家的路上,老人又在说,新加坡并没有比北京繁华到哪里去。直到进了别墅,两个老人才终于停止唠叨,很显然,他们是被别墅的气派震慑住了,这时候他们看梁志章的表情也有了一些变化,脸上的疑窦仿佛在说,我们女儿上辈子一定积了大德,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福分。梁志章本来非常心虚,看到两个老人对他的眼神由抵触变成了崇拜,于是才安稳下来,近而作出大度的气派来,说了很多慷慨的话,甚至提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你们可以尽情享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梁志章说这些话的时候,内心有一个隐语,那就是反正这些都不属于我,我自然管不着,所以还不如落个人情。可是这个隐语被他从话里带出来了,那就是他说的最后一句“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其实还是把两个老人当作了客人。而且人家刚进门就提住多久的话,分明有排斥人家的意思,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排除了老人常住下来的可能。所以当刘云及时地提醒梁志章赶快到厨房准备水果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又话多了。

似乎是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刘云的父母从北京给他们带了不少特产和衣服。那些衣服对于刘云来说,多半是过时的,可是对于梁志章来说,就都算上品。梁某人刚有些喜不自禁,就用余光看到刘云在提醒他,于是他马上推辞说,知道你们想着我们,不过这些衣服在新加坡穿显得太厚重了,如果国内有别的亲属,还是给他们穿比较合适。于是刘云的父亲开始责怪刘云母亲说,我就知道人家不会喜欢北京的衣服,就是你,一味地瞎操办。刘云的母亲不愿意认输,说,这些年都是因为你这个老顽固,云云才离开我们,现在买些衣服是我替你还帐,你还好意思恬着老脸说这些。

刘云看到父母刚进门就要争吵,内心慌乱起来,而她把这慌乱归结于梁志章的出语不慎,于是一时气急,对梁志章呵斥到,你赶快到厨房准备午饭,愣在这里算干什么。梁志章愣怔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厨房了。刘云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当母亲关切地问,你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怎么样的时候,刘云说,我们很好,他对我特别关心,一般做饭都是他在操持,所以你们不要想太多。母亲说,既然这样那是最好,不过让一个大男人做饭毕竟不好,你那个工作既然是为了消遣,还不如辞了,回家照顾他,毕竟搭理家务是女人的事。

刘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才应付道,他这些时间一直没有大的合作伙伴,等他有生意要忙的时候,我是自然要辞职回家的。母亲的疑虑这才打消了,说,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刘云请了几天假,等父母对周围的环境都熟悉了,刘云赶忙去上班了。刘云给了梁志章一张存有5000新元的银行卡,叮嘱他多陪父母去新加坡的景点参观,另外交代说,一定不要让她父母看出他们的伪装。

起初几天,梁志章的导游工作还很尽心,不过他很快就有些厌倦了。主要是老两口受不了新加坡的炎热,另外刘云的父亲有糖尿病,一般是还没有到达景点,他就忙着找厕所,结果游览的兴致就大大降低了。左右梁志章的其实并不是这两件事情,而是他突然有了一个动摇,这个动摇就来自那5000块新加坡元。

自从和刘云在新加坡定居以后,梁志章可以自由支配的现金从来没有超过100块新加坡元,因为刘云在钱的方面管得太死了。从深圳得到五万人民币奖励以后,刘云很快把那些钱收起来了,刘云说,这些钱是你的生活费,要细水长流,我替你保管,当你确实有需要的时候,我一定给你,而且我绝不会随便动里面的一分钱。

如今为了“演戏”,梁志章突然得到这样一笔巨款,内心里自然地就产生了一些想法,他想起,自从失去工作以后,他一直就没有拥有过大的现金。而一个没有固定收入的人,一旦拥有了可以自由支配的大钱,大脑里总会有些异样的冲动。所谓穷则思变,这种变,在别人有可能是重新创业,而在梁志章的脑海里,他一向把穷归咎于环境对他的压榨,他开始想到,是否由于刘云对他太苛刻了,他才失去了前进的动力?那么如果换一个环境,会怎么样呢?

他曾经有过买一张机票回国的念头,他在想,现在自己回到祖国的那个西北省城会怎么样?他明白自己的弱点是离不开女人,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没有勇气去流浪。可是如果回了西北,他还有萧丽可以依靠,她现在不是已经不再作舞女了吗?

但是梁志章并不是果断的人,每次当他有了冲动,他都会用时间来拖延这个冲动,并不是因为他相信什么“冲动是魔鬼”这样的话,而是过去的失败让他失去了判断力。

为此,梁志章失眠了三个晚上。当第四天早上醒来,他决定把逃离的念头赴诸实践的时候,他发现银行卡上只有4000多新元了。这些钱,买机票还是够的,但是连续的失眠让他心情恶劣,所以他决定,一定要先和萧丽通上电话。

刘云上班以后,梁志章安排刘云的父母在家看电视,说自己有些私事要出门,然后就跑到外面的电话亭,准备给萧丽打电话。

他所谓的赴诸实践,并没有确定的目的,而是一般所说的走一步看一步。在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内心依然是矛盾的,这种矛盾分不情来自自身还是环境,比如,他会在脑海里不停地比较刘云和萧丽,究竟她们谁对自己更温存,究竟她们谁更能让自己站立起来。这种思考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因为他把一切都归结于环境,而不是责问自己,所以矛盾的来源他没有弄明白,一个矛盾的大脑怎么能分别出主观和客观呢?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他既希望萧丽能接,也不希望萧丽接。如果她接了,只能说明他和萧丽的缘分没有完全断裂;而如果她不接,则说明刘云早已经把他的各种杂念掌握在手中。

电话接通了。萧丽说,你好。梁志章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他说,我是梁志章,现在有一个机会回西北,如果我回去,你能接纳我吗?萧丽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你回来只是看我吗?他说,我说不清楚,不过看你是主要任务,你如果方便我就回去,你如果不方便,我再考虑一下。萧丽的声音一直很冷淡,说,你不要回来。

这句话重重地落在梁志章心上,几天失眠造成的沮丧顷刻间变得更加沉重,不过他好象又明白了什么,那就是,他之所以打这个电话,其实是想验证,萧丽如今有没有别的男人。女人的直觉多么可怕。萧丽紧接着说,我并没有别的男人,可是也不能接受一个男人投奔我靠我吃饭,你如果有正经工作需要回来,我会欢迎你,实际上你并没有工作方面的事,对吗?

梁志章的心情突然奇怪地好了一些,他说,那我就先不回去了,不过你一定要记得和我保持联系。萧丽似乎在叹气,不过声音很平静,说,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

那天再陪刘云的父母出去游览时,梁志章已经变得非常开朗,他殷勤地跑前跑后,照顾着老人的吃喝拉撒。当一个人明白自己没有别的选择的时候,他就会格外珍惜现有的一切。

很快就到了要送两个老人回北京的日子,老两口已经非常满意梁志章,所以在临走前,偷偷嘱咐刘云,尽快和梁志章把结婚证领了。老人说,如果你们不结婚,不要孩子,我们就再也不来了,也不欢迎你们回北京看我们。刘云推辞说,按新加坡的法律,我们还没有达到领结婚证所要求的居住时间,结婚是一定要办的,时间一到,我们会立刻办理手续,至于孩子的问题,我们会在合适的时候考虑的。刘云母亲说,什么叫合适的时间,现在即使在国内,也有没结婚就要孩子的,我不相信新加坡这么开放的地方,会限制人生孩子,你们肯定是怕孩子拖累你们,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一旦你们有了孩子,我和你爸一定帮你们带,不论是在北京还是新加坡,养育孩子的条件都很好,所以你不能再推脱了,如果你想一辈子不要孩子,别怪我再不认你这个女儿。刘云看母亲真的要生气,连忙说软话,看您说的,怎么会不要孩子呢,我们尽快,您老就不要多操心了。

父母离开以后,刘云对梁志章非常满意,她查看了梁志章这些天陪她父母的花费帐目,梁某人十分肯花钱,把那5000块几乎全部花光了。刘云觉得他在自己父母面前给足了她面子,所以对待梁志章就格外温存。那天他们缠绵在一起,刘云痴情地望着梁志章说,你除了不会挣钱,其他的真的非常好。梁志章说,是吗?刘云说,是。

再次纠结了一翻,刘云突然说,要不我们真要个孩子吧?梁志章说,我听你的,不过我害怕有了孩子你冷落我。刘云说,怎么会呢,我把你当我的大儿子,有了孩子,你就当有了个弟弟。梁志章说,行,不过今天已经弹尽粮绝,明天再努力吧。刘云说坏蛋的时候,发现梁志章竟然已经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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