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满意有个屁用!结果还不是要么死他一个,要么死我们五个。没有和平的可能,甚至都不允许出现同归于尽的结局。本来按照计划拖下去,熬到日月天的那一刻,还有点搏一把命的机会。现在,除非生死二使是瞎的,那个老不死真的是一具尸体,否则,谁还不知道谁那点小心思!
小侏儒暗暗在心底愤怨不已,但口头上却是一副深感认同,说不出的快慰欣喜地表情,道:“那是。也不看看是多少人豁出老命打造出来的无暇美玉。”
帅气的狂枪,连话都说的帅气无比:“这就跟我的长相一样,完美。”
老四绝刀就像他扛着的大砍刀一般,硬邦邦地赞扬道:“刚才应对我那两刀的表现,完全可以出师了。”
肌肉男用他那只比熊掌还要粗大的手掌,摩挲着板寸头脑门,憨厚诚实地开口:“我没有意见。”
他们三个,可没有小侏儒那么多心思,那都是真心实意的认可了暮封雪的成绩。
独臂人王一边伸手把横倒在骨壁上的石棺竖立起来,让依旧处于瘫痪之中的暮封雪可以倚靠着石棺坐正身子;一边以一种仿佛陷进了一场无法抗争的宿命之中的无奈、颓丧的复杂口气,说道:“七天,这已经是他竭尽所能支撑的极限。再拖延下去的话,就显得太假太明显了。那帮混账玩意哪一个不是比鬼还精,比万年老妖还阴险的。就我们那点小心思,能瞒住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及微。”
他回头看向远处迷雾遮笼,不辨事物的空间深处,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中爆射出两道锐利的血芒,自嘲一般地继续说道:“何况,即便我们真的能够瞒到、熬到日月天的那一刻,能成事的希望,也万不存一,极尽飘渺。只怕最后拼尽老命,最终也只不过是给那些老不死的增添一点打发寂寞的笑料而言。对于这一点,想必你们几个也是早已心知肚明的。”
“所谓的计划,只不过是我们临到头了,心不甘、情不愿做出的垂死挣扎罢了。”
人王包十三的一番话,说得几人尽皆默然以对。
因为,实际情况,便是如此。
真的是谁也瞒不过谁。
侥幸得没有一丁点的信心。
地老二以他那肥短的小手捏拿着自己肥滑的下巴,睁着一对虽然包含岁月沧桑,却依旧显得清澈明亮的小眼睛,一脸纠结地看着耷拉着脑袋,好似一团烂泥一般的暮封雪,尖锐嗓门喊出了满是痛心疾首的话语:“那咋整。现在咱这宝贝徒弟已经给你这变态糟践成这副见不得人的鬼样子了。我们是在这坐等他缓过气来‘咔嚓、咔嚓’的弑师,还是干脆自己自杀算了?!”
其他三人也是一脸郁结地看着独臂人王。可不就是。既然你都不打算按计划来办事了,那就别再搞出这样一堆乱麻来啊!
人王老大懒得理会这几个王八。他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在光滑的骨头上,然后在几个人膛目结舌、目瞪口呆、彻底傻眼之下,扬起砂锅般大的拳头,一拳就砸在了暮封雪的一边太阳穴上。
他老人家真的是懒得看到暮封雪这有一搭没一搭地颤颤颠颠、抖抖索索,想挣扎又挣扎不起来,要昏迷又偏偏昏迷不彻底的鬼样子。
用他的话说,就是暮封雪自己不觉得辛苦,不觉得累,他看着都感觉到腻味。
何况,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感觉还是在暮封雪昏迷的时候,比较好摆弄。
收回了拳头,人王习惯性地往自己的拳头上吹上一口气。旋即,他吹气的动作突然僵愣了一下,抬眼看了下暮封雪急速浮肿鼓起的半边脸蛋,很是有点后知后觉,却偏偏就惟独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喃喃道:“好像,用力过度了点。这习惯,不好。”
地老二:“……”
枪老三:“……”
刀老四:“……”
肌肉男:“……”
………………
…………
“既然计划赶不上变化,挣扎在现实面前也只是个冷笑话。那老子我就不去演那个破戏码了。”
人王老大转眼间就摆脱了尴尬,重整旗鼓继续说道:“那些老不死的有本事让我们生不如死,也能够随意决定我们什么时候死。在这个该死的、修为被封禁得百不存一的鬼地方,咱胳膊拧不过大腿,认栽了。但是,该怎么个死法,这次,老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如愿了。”
其他几人闻言,无不眼睛一亮。都目光炯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的老大。
对于自知难逃一死的他们几个而言,既然结局早已注定,便早就看透了生死,无所谓的挣扎。但是,如果能够在最后折腾出些么蛾子来,哪怕只是能够恶心一下那些个老不死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最完美不过的结果。反正怎么的都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独臂人王相当满意几个老伙计们的反应。他舔了舔满口洁白整齐的好牙,这才抛出了自己思量蛮久的腹案:“不管那些老不死的有什么样的目的。反正都离不开咱们这个宝贝徒弟。而从他们前前后后、不折手段地逼迫、设计、威胁、诱惑我们合共整整300人,一起全心全意去栽培这个以弑师才能过关出师的小魔头这一点来看。显而易见,他们就是在为自己培养和打造出最强悍、最全面、也是最完美的代言人,或者是最核心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何在?又在咱们这个注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宝贝徒弟的身上投注了什么,倾注了多少?但至少可以肯定和确定的是,他们图谋的东西,不在这片被禁封的生命禁区里,而是在外面;而且,开局的时机也已经到来了。”
“否则,他们不会在明知道这小子不可能独立完成同时宰杀我们五个的死亡任务的情况下,还要逼迫我们师徒几个在这样一个微妙的关头展开萧蔷杀戮。”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示认同。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够解释得通最近的变化,尤其是这样一次不管是对于暮封雪还是对于他们而言,都显得为时过早且出乎意料之外的考验。
小侏儒地老二的心思向来就比别人多,反应也通常比其他人要敏锐,瞬间就把握住了关键点,“日月天!”
人王点了点头,肯定道:“不错。就是日月天。”
顿了顿,人王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继续开口说道:“日月天,仙魔变,鬼神伏,圣道开。自从当年进入这个鬼地方之后,我就一直在琢磨那道墓碑上的这句篆刻。直到不久前,听我们这傻徒弟无意中说起他要出去,我才多少想明白了一点意思。也进而理解了咱们这傻徒弟的急迫和那些老不死的预谋。他们这是要在日月天那一段时间里,将我们这傻徒弟给送出这片生命禁区啊。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一起上路,我不清楚,但是,我们这徒弟必然是其中之一,而且还应该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个。”
肌肉男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用力地猛点着大脑袋,表态道:“应该就是这样。否则,也太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们这么多人付出生命的代价对小魔头进行的栽培了。”
狂枪则忍不住以长枪托起了暮封雪低垂的脑袋,看着他,说不出的羡慕和复杂,道:“这小煞星竟然还有这运道。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绝刀擦着程亮的刀刃,冷硬地顶了一句:“真有那份慈悲心肠,你还是多替外面那些将要遭遇到这个从弑师中长大起来的小魔头的可怜人默哀吧。”
绝刀的话,可谓激起了对暮封雪最有好感,也是最疼爱暮封雪的地老二的严重不满。
只见他一只肥短的小腿,一脚就踹在绝刀竹节一般的后脚根上,咒骂道:“你棵死竹笋,会不会说话呢?!咱这徒弟本性善良着呢。弑师,那还不都是被那些该千刀万剐的老不死们给逼的。你又不是没见到过这小子每次弑师之后,都要一个人躲起来,难过好上几天的。”
小侏儒的一番话,听得几个人都一阵沉默。
看着满身血污创伤的暮封雪,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烁出一抹不忍与痛惜,还有一份对那些个老不死们的刻骨铭心的恨与怒。
真实的情况如何,作为以前的见证人,现在的当事人的他们几个,比谁都要清楚明白:暮封雪虽然弑师不断,但就其自身而言,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为了实现某一个抱负而不得不去完成的考验而已。并非他的本意,也由不得他去选择。
至于另一个更重要也更关键的真相则是:在过去的十一年中,已经被暮封雪亲手杀死的,多达295位教导过他的老师或者是教官,没有一个不是在最后关头,或自愿、或被逼着,选择以自我牺牲的方式来成全暮封雪的意志,为他接续上活下去的生路。否则的话,但以暮封雪自己的能耐,绝计没有任何一点点的可能能够一一弑师成功,顺利活到现在。
要知道,暮封雪第一次弑师的时候,才只是一个五岁大的孩童。
这是一个被强行制定下的局,身处于局中的所有人,则是一只只被牢牢支配着的蛊。只为培养出一只对于布局之人而言,足够合格的蛊王。
命运的残酷在于,当你明白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身不由己。而更深邃的残忍则是,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你还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去配合。
就连那些看似可以自由做出的选择,实际上也都是早就被安排、被注定下了的抉择。
在这么一个局中,除了暮封雪比之他们年轻太多之外,他们和暮封雪唯一不同的,貌似也就只有一个是猎物,一个是食物的区别而已。
所以,就某种层度上来说,暮封雪是要比他们幸福得多。
至少,暮封雪还有希望,还有梦想。
——虽然,那些所谓的希望和梦想,并不知道到底是暮封雪自己萌发和追求的,还是被人安排和赋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