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韩人韩终乘机说动秦始皇炼丹。韩终呈上他为秦始皇远至楚地衡山找来的药材,配成药丸要秦始皇服用,并教秦始皇吐纳打坐。韩终说如此外服药、内炼丹,天长日久,内丹炼成即可白日升仙。可惜的是始皇政务繁忙,不能长时间打坐不间断,并且这种修道最忌女色,初一、十五必须斋戒。
几个月下来,韩终的修道法见了功效,秦始皇脸色不再发黄,黑眼圈全部消退,上殿阶时腿也不会发抖了。
秦始皇因此对韩终特别信任,同时自信找对了修仙法门。除了这些以外,再也见不到其他效果,他免不了又要问韩终。
“朕修炼了这么久,效果是少许有的,但不知道多久才能炼成丹药?”
“修道成仙全靠天赋和机缘,陛下在泰山亲耳听闻上帝宣示,陛下是上帝骄子,天赋应是任何人所不能及,再遇上臣,可说机缘也超过一般人,成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炼法到底要多久才能成丹?”秦始皇不放松地追问。
“很难说,”韩终脸上也现出难色,“有人三年五载就可炼成,也有人三五十年也炼不成的。”
“韩先生炼丹多少年了?”秦始皇问。
“臣十年前在衡山得逢异人。”
“这样说先生已炼了十年,不知丹炼成了没有?”
“要是丹已炼成,臣早就飞仙了,也遇不着陛下了。”韩终笑着说。
“先生蒙异人传授,十年都炼不成丹,那朕要炼到何年何月?朕都是四十多望五十的人了,还有多少时日可炼?”秦始皇有点沮丧地说。
“这倒不必担心,臣也是五十多岁才开始,现在不是越炼越年轻?”韩终陪笑着说。
秦始皇注视韩终很久,才稍觉安慰,说:“果然如此,朕倒是可以等的。”
秦始皇一高兴。又酬谢韩终黄金五十两。
徐福和卢生在海外帮他花大钱找长生不老之药,而其他的几个人轮流奉召和始皇谈论修仙之道,也是时有赏赐。
秦始皇对这几个人已失去信心,找他们只不过是消遣性质,真正的希望是放在徐福和卢生身上。
希望终于破灭
秦始皇求仙的欲望之火在心中燃烧,他执迷不悟,亲自出海,没有求到仙道,却送了性命。秦始皇完成了统一大业,也替秦朝种下了灭亡的祸根;他开创了许多伟大的事业,也屠杀了无数的无辜百姓。
秦始皇接见徐福的使者,赵高在前一天晚上教了使者一番话,要他记熟以便临时应对。
这名密使乃徐福多年来最相信的门客,算得上是饱读诸子百家,有着极好的口才,这些年来专门负责徐福与赵高之间的联络。他见过的场面不少,却是第一次见到帝王这种威严。
这位门客个子小,进人大殿,环顾四周都是身材高大的彪形大汉,再加上殿中什么都大,更显得自己出奇地渺小,他两脚发软,几乎都要不听指挥了。
来到阶下,他跪地行礼。高呼万岁已毕,奉命起立回话。
“徐福这么多年在海外寻找长生不老药,久无消息带回,而且还偷偷将家眷接走,实在可恶之极,这次派你回报,到底还有什么可强辩的?”
“徐福辩解已在奏简里说明,小人只是奉命,负责向陛下回答疑问。”
门客强装镇定地说。
“好,朕先问你,徐福现在何处?”秦始皇问。
“在海外一无名孤岛,缺水缺粮,生活很辛苦。”
“岛上会没有淡水吗?”秦始皇不解地问。
“岛上虽有少数山涧,但因地势陡削,下雨即流人海中,存水处甚少”
“你要说实话,”秦始皇说,“你们可曾见到仙岛?”
门客硬着头皮回答:“多次见到,只是靠近不了。”
“为什么?是岛上的人不欢迎你们,还是你们所见到的只是海市蜃楼的幻境?”
“不是,的确是蓬莱仙岛。”门客只有一口咬定。
“什么样子?”秦始皇问到了关键处,因为徐福向他形容的仙岛模样,他一直神往,记得很清楚,而且徐福对他说这些时,只有很少人在现场。
这一对照,就可知道这个门客说的是否真话。
谁知赵高比他更厉害,早料到他会有这一着,不但伪造了徐福给秦始皇的奏书,还教会了他这一套话。
门客照着赵高所教的说了,对蓬莱仙岛外形的描述和徐福所讲的基本一致。这位门客本身也是精明之辈,他结尾加了一句:“至于仙岛内里的事,徐福从不对别人说,所以小人也完全不知道了。”
秦始皇一听他这样说,也就深信他们是接近过仙岛而无法上去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每次我们看到仙岛时,就会风浪大作,波涛汹涌,将船队打得四分五散,还曾经有多艘船翻覆。”
“朕问你到底是为了什么?”秦始皇有点不耐烦。
“经过徐福的祭祷祝问,才知道是海神的阻挠。”
“海神阻挠?他为什么要阻挠朕求取仙药?”
“这就非小人所能知道的了。”
“退下去吧,朕自有主张。”秦始皇说:“补给与粮食的事,你去和赵高商量办理。”
门客跪倒行礼,由赵高带出。
秦始皇退至南书房后,召李斯和蒙毅。他对李斯说:“徐福有使者回来,说是接近了蓬莱仙岛多次,只是为海神所阻,看来求取仙药‘青春之泉’,是大有希望的。”
秦始皇自接到海神挑战,以及求取“青春之泉”再度出现希望后,他不再提立太子的事,也就没有人敢再向他提。
另外,他将海神挑战的事交由太卜占卜,所得到的结果是游徙大吉。
于是他首先迁北河榆中三万户到咸阳,并各进爵一级,以应卜象。
接着他下令会稽郡和琅琊郡,准备楼船百艘,他要亲自击败海神,以助徐福登蓬莱仙岛,取长生不老药。
此时,徐福已通过赵高和始皇正式取得联络。据徐福使者奏称,徐福率领的童男童女现停留在东海直洲,相去琅琊万余里。此洲有数万人家,饮水粮食及用品皆已能自足,不需由中原再行补给。
不过,徐福也上书禀奏,希望秦始皇能早日击败海神,他们将再度前往仙岛取“青春之泉”,否则时间已过了这么多年,童男童女都已长大成人,男女****方面的事很难控制,一旦不再是童男童女,又得返回中原换人,耽误时间就太多了。
秦始皇也着急了,当时最小的就算十二岁,如今算算也是二十一岁的人了,其余更大的就不必说了,要是换人,往返又得多加两年的时间,到时候不知又会有什么变化,当然不可以。
他决心亲自解决海神的问题。
自从秦始皇派了徐福出海后,把满心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因为自己做了三十多年的帝王,年事已高,便渐渐觉得精神不济,越发感到长生不死的必要,恨不得亲自人海请求海神才好,他左思右想,越想越迷。到了夜里,果然梦见自己坐了大船出海,一直往仙山驶去,恍惚看见前面隐隐约约,露出金宫银阁,光彩夺目。海里风平浪静,一碧连天。那光景美妙无比。正在满心欢喜的时候,忽然狂风大起,重重叠叠涌上许多白浪。呼的一声,一个相貌狰狞的凶恶海神由万叠浪花里跳出,一直向秦始皇扑来。秦始皇身边护卫急忙轮刀拔剑和海神大战。这一场厮杀好不凶猛,吓得秦始皇一身冷汗,猛然惊醒,却是一场恶梦,心里忐忑不止,使唤宫女去叫会占梦的博士来,问他这梦主什么吉凶。占梦博士明知这梦境是秦始皇念念不念的求仙心理所造成的,但为了迎合起见,便谄媚说:“这是仙人指示陛下,仙山可以寻到。只是因为有凶恶海神,阻挠陛下求仙的道路。必须把这凶神除去,便可以顺利地到达仙山了。”
秦始皇沉吟了一会儿,说:“要用什么方法,才能除去凶神呢?”
那博士说:“这种凶神常常化身做大鱼或是蛟龙之类,掀波作浪,阻止仙路。只须把他的化身射死,这凶神便被除去了。”
秦始皇很相信这个建议,因为他和方士所说的话互相符合,便立刻吩咐预备捕捉大鱼的强弓硬弩。每条出海的船都要带着。这时候已经有一种弩箭,可以一连射出几支箭的,称为连弩,是海上射鱼的最厉害的武器。
秦始皇自己也带了连弩,沿海北上,寻觅大鱼,一直走到了成山。
这几天却风平浪静,一条大鱼也没有撞着。
他们又继续前行,一转眼到了芝罘,忽然看见前面浪花乱溅,一条大鱼正在扬起风浪,逍遥自得地游过来。随从人员一眼望见,犹如得了至宝一般,连忙架起连弩,箭似飞蝗一般向它射去。这条大鱼一连中了几箭,在海里挣扎子一番,半沉半浮地死了。群臣立刻欢声雷动,一齐向秦始皇拜贺,说:“现在凶恶的海神已经射死,从此求仙再也不受阻碍了。徐福出海,仙药一定稳稳取到。”
秦始皇听了,心里略略有点高兴,便吩咐启驾回转咸阳。
走了几天,秦始皇越发心神恍惚,头昏身热。随驾的医生天天为他诊治,丝毫也不见效。这时候正是农历六月,天气十分炎热,带着病在路上跋涉,自然容易病上加病。左右妃嫔臣下,谁敢劝告几句?秦始皇一心只想着早回咸阳,不肯停在半路休息。
又走了几天,正好走到沙丘地方,秦始皇已经病得十分严重。这沙丘原有一座赵国的沙丘宫,建筑得很高大,只得暂时停歇,预备过了暑天再说。
这时候秦始皇身边只带了一个最小的儿子,名叫胡亥。还有二十多个儿子都在咸阳,没有带来。最大的儿子扶苏却在蒙恬军中,秦始皇生性多疑,最怕人说到“死”字,虽然病得这般沉重,没有一个臣下敢提到将来的话。
秦始皇自己以为这病一定是得罪了什么鬼神,便派了最亲信的大臣蒙恬的弟弟蒙毅去祷告山川,请求鬼神庇佑,早日恢复健康。
秦始皇的病势越来越重,昏迷了好几次,终于在寻不见神仙的归途中,抛弃了他一手统治的锦绣河山,同时也结束了他一生重大的求仙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