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白驹过隙,一晃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现下正是腊月寒冬,大雪纷飞,天地之间一夜便被一片银白笼罩。北越国的冬季总是寒冷,冬季里时常连着几天降下大雪,赶着扫也来不及,年庆的余韵还在持续,大红灯笼高高挂在房梁上,大雪堆了有三四尺那么深,家中下人扫出的积雪更是像一座小小的山峰,垒得老高,将军府的夜里满院子的红灯笼映着白雪,分明喜庆的颜色却一点不觉得温暖,按照雪姨娘的计算,这一个月里月歌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弱,每日月歌都是病怏怏的,这一个月已经请了好几次大夫了,雪姨娘对此可是满意极了。
靠着墙的雪堆下面,有一个极小的洞窟,那一片飞雪经过挤压化作了坚冰,里面竟是一个两步方正的小型密室,在这样没有月光,也没有红灯的映照一片漆黑的地方,除非是极近处的观察,不然谁也现不了,这其中,居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影。
月歌端坐在寒冰洞窟中央,身上只有一件裹身中衣,单薄得可怕,身下是一整块的寒冰,月歌坐在上面冰块竟没有意思融化的迹象,四周惧是寒冰,冷到极点,常人在这里恐怕一秒钟也呆不下去,而此时,她却坐得四平八稳,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沁出细密汗珠,额顶隐隐有白色蒸汽缓缓升起。
月歌身子陡然一颤,脸上涌起一层喜色,连连做了几个收功的手势,融天内劲全数平息。
一双明亮到至极仿若星辰般的眼睛蓦然张开,仿若在雪洞中点起一盏明灯,俊俏的容颜上笑意十足,月歌自言自语:“一个月的时间夜夜苦练,总算是没白费,也亏得这场大雪让我得了这个冰床,借机练了体质,融天决八层内功全数练成,想我前世累死累活了七年也才练起来六层,如今如此迅速,要是让前世的漠正华知道,不要气死了才怪。”
前世的月歌已经是难见的天才,漠家的融天决流传千年,家族上也从未出现过七年可将融天决练到六层的,据说历代当家最高也就练到这里,而这一世她不过六岁的娃娃便将神功修炼到这种境界,别说别人了,连月歌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正自得意间,月歌两道秀气的眉却突然一耸,口中惊奇:“咦,怎么这个时间了还有人来我院子里?”
从月歌穿越到这里之后,就没什么人到她的院子里来走动,就算是爹爹回来了,对月歌百般的好,那些姨娘和他们的孩子也是不屑,一个傻子就算是嫡出也不会是将军府的主人,没事在她身上费什么劲,一个个都避之不及,生怕再占了晦气,除了老爹拍自己的亲信时不时来给送点好吃的,好玩的,关心一下月歌,对此月歌甚是感动,他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她的将军老爹,谁敢欺负她的将军老爹,灭他全家。
不过没人来也有没人来的好处,刚好给月歌留出来一片小小的私人天地,他自己造了一个小小的洞窟,平日夜里就整夜整夜的躲在这里修炼,正是不喜欢有人来打搅,月歌每晚睡的都很早,荣妈看见月歌睡了也就去睡了,留下怜儿照看,怜儿今年十六,说到底也是个孩子,日里照看满院子疯跑上蹿下跳的月歌累的要死,夜里必定睡得沉,月歌离开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她也不会知道,每天修炼完融天决,她就在洞窟里做做俯卧撑,溜到院子里跑步,反正也没什么护院往她这里来,就算来,以月歌如今的身手上个树、隐藏个行踪什么的也不是难事。
不过今天是小年,难说她的将军老爹从宫里回来带了什么好东西顺道来看看她。
月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利落地钻出了冰洞,脚下在空中树枝上轻轻一踏,轻灵飘逸,宛如一只归巢乳燕,闪电般地从窗口钻进了自己房中,迅速躲进被窝佯装睡觉,快得几乎没有扬起半点儿风声,榻边守夜的怜儿还在安睡。若是有修习武功的高手不小心轻功路过瞧见,必定要大大震惊,吓得从这空中掉下来,连连揉眼,这等身手,三十岁以下达到这般境界,简直是一个奇迹!而这小小的八岁娃娃就有这样的实力,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葩!
可惜,这硕大的将军府中之中,无人能察觉月歌的动静,也没有那个杀手半夜踩着轻功出来溜达。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月歌耳目极为灵敏,老远就听得清楚,忽的正看眼睛,一双眼眸闪着凌厉的光,不对啊,这个动静不是他的将军老爹,听着应该是个女人,也不是荣妈,会是谁?
房门之外,红色灯笼淡光闪烁,来人轻手轻脚的敲了敲门,试探着问了句:“四小姐睡了吗?”
床边的怜儿惊醒,看了看门外,揉揉眼睛问:“谁啊?!”话刚出口立刻捂住嘴巴,想起来小姐还在熟睡,不知道这一生有没有吵醒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月歌一双眸子清明,哪里像被吵醒的样子,不过眸子呆滞,还是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姐,怜儿多么希望一觉醒来看见自己的小姐已经恢复正常。既然小姐醒着,那她就去开门了,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丫鬟,手中提着食盒,可是这丫鬟确实脸生,怜儿又问:“你是谁?”
“奴婢是雪姨娘院子里的,雪姨娘说了小年夜冷,叫奴婢来送些暖身的汤来给四小姐。”
“哦。”怜儿接过她手里的食盒,便关上了门,门口的人便又提着红灯走了,怜儿转身回了内室,将汤水抬出来准备喂给月歌吃,月歌抽着小鼻子闻了闻,果然,又是下了药的,看来这个雪姨娘是等不得后面那三年了,想让她死得更快些,如今将军老爹对月歌是越发的在乎,万一哪天月歌突然清醒,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白废了,为了免得夜长梦多,只有让月歌尽早消失。
“小姐,来,喝汤。”怜儿吹了又吹,确定不烫嘴了才喂到月歌嘴边,可是半天月歌也没有吃,怜儿看见月歌眼神的一刻双手都有些颤抖,眼睛里充满了希望,月歌眼神清澈,神色清冷,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别有灵气,哪里还有什么呆傻的样子,怜儿的心都在砰砰直跳,但又不确定,试探的问:“小姐怎么不喝?”
“倒了吧,有毒。”月歌口齿清晰的说道,怜儿手一抖,一碗汤砸在地上,碗碎了发出很大的动静,荣妈被动净吵醒连忙进来,却看见怜儿激动地抱着月歌哭的屋里哇啦的,一头雾水的荣妈值得一边拉开怜儿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怜儿,好端端的抱着小姐哭什么?”
怜儿激动地抓住荣妈的袖子,“荣妈,小姐好了,好了!”
“什、什么好了?”荣妈一时还是没听明白。
“小姐、小姐不傻了!”荣妈被怜儿的一句话惊住,“真、真的?”
“是真的。”这次说话的月歌,她坐在床边荡着双脚,淡淡的说,“其实自从那次落水之后我就不傻了,只不过从小就一直傻着,记忆全都混乱了,什么都不太记得,为了看清府里的这些人才继续装傻。”
“太好了,太好了!”荣妈老泪纵横和怜儿抱成一团,激动不已,三年来她们日日夜夜盼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小姐清醒了就再没有人干那这小姐欺负了!”
“对!”怜儿狠狠点头,“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不要去!”月歌出声叫住她,看见怜儿一脸疑问她只好解释,“刚才那碗汤水有毒就说明有人要害我,如果你说出去全部的人都会知道,那些人那也会想到不傻了,嫡女掌家也是天经地义,到时候有着自己利益的人就都会来害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暗箭多了总有避之不及的。”
“哦,怜儿明白了。”怜儿其实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冲动,心里也窝不住事情,心里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比如说现在又是一副震惊的表情挂在脸上,连荣妈也是,月歌转转眼睛,仔细想想不会是自己没傻得事情给他们冲击太大了,自己好了把他们吓傻了,连表情都忘了换。
“好了,晚了,荣妈你去睡吧,别累着。”月歌对这个像妈妈的一样的荣妈很是好的,语气也是温和,荣妈是四小姐的奶妈,早在心里当她是自己的闺女,听见月歌这么关心自己连忙笑着应道:“哎!哎!奴婢这就去!”
“哦,还有,荣妈怜儿,以后除了老爹和逸凡表哥送来的,其他院子里来吃食直接找个隐秘的地方倒掉。”
“是。”看见离开,月歌对这个姐姐一样的怜儿也是亲近的笑笑,“你也去睡吧,不用守着我。”
“不行!怜儿要看着小姐,万一有人半夜来害小姐,怜儿好给小姐挡着。”怜儿拍拍胸脯说道,引得月歌一阵好笑,心里却是在为这份温情甜蜜,嘴巴上又在调侃,“就你这小身板还替我挡着,一阵风都把你吹跑了,你若真想保护我,每天早上跟我起来跑步,晚上跟我练功。”
“练功?小姐还会功夫?”
“是啊,五年来那个大姐姐可教了我不少东西呢。”月歌心里偷笑,哪里是三年,我前世可活了十几二十年呢。
“好!我跟小姐学!”怜儿一脸坚定的神色,“只要能保护小姐,干什么都行。”
月歌心头一阵触动,本只是说说玩的,没想到怜儿如此笃定,从此他是自己的亲姐妹,好的保护她,决不让自己及家族的斗争伤害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