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巧辩
过了许久,蓝玉终于耐不住了,讽刺道:“怎么碰到你的痛处了?我看你还是在姨娘面前认个罪,将自己如何与外男私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出来,说不定姨娘会看在死去的表哥面上,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好个蓝玉,她正是抓住老夫人极好面子的这个软肋,特别是为了维护子轩的清誉这一点上,她是会恨我入骨的,如果坐实了这个罪名,那我以后在冷府的日子定是生不如死,也会让我们徐府蒙羞。
瞧我还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模样,蓝玉以为我是辩无可辩了,又朗声冠冕堂皇地说道:“到了今时今地,如果你还有什么狡幸心理的话,那真得是要入万劫不覆的地狱了!”
“是吗?”我淡淡应道,似是带了一丝漫不经心地说道:“妹妹的意思是,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真如妹妹想得那样,我俱要应承下来,否则倒是让妹妹的一番苦心白白地浪费了?”
这样的巧辩令她粉面通红,欲语难辩,一时想不出什么利害的话语来应对,她斜斜地用眼角扫了我一眼,骂道:“别妹妹长妹妹短的叫得亲热了,不定心里是怎么恨我这个揭露你好事的人呢?我看你还是从实招来吧!姨娘可还等着你的回话呢!”
蓝玉的诸般挑畔我可以不问,但我还是要给老夫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她可是一向对我关爱有加的,如果真得有这样的事情,先有儿子悴死在前,后有媳妇放荡在后,她的心中不定有多少痛苦呢!
我整整衣衫,端正神情,向老夫人敛衽恭敬禀道:“亏得蓝玉她怎么想出来的这一出好戏,这件衣衫还是子轩在世时与我做的,为得是两人出门赏花观景方便一些,想不到连这样的东西都可以拿来陷害于我。”
我只有编出这样的理由来先搪塞过去,今时今日这地,是万万不能说出真话的,反正我也没有做出任何妇德有损的事情,这样说只能算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而且!”说到这里,我故意顿了下来,状似无意地瞧了蓝玉一眼。
她果是被我的欲语还休的情态调起了胃口,急急地追问道:“现在可是你澄清罪名的时候,什么事情还值得你吞吞吐吐的!”
“而且子轩说,我着男装的模样比穿女子的衣裙时更见潇洒不凡,所以才会在自家的织造坊内做了这么一件华贵非常的衣衫。”我热切地拿起这件衣衫,指着上面的如意交缠花纹摩挲不止,情意绵绵地说道:“为了极合我的气质,这衣料、样式、刺绣等都是子轩亲自与绣娘们商议的,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忘记第一次穿上这件衣衫时子轩惊喜莫名的神情,那番情景好像就在昨日一般!”
我的声音虽是低低的,但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魅惑,眼中有着无限对于往事的甜蜜回忆,嘴角也漾起了温馨的笑意,我这么做无非是想让蓝玉她妒忌得发疯才好,虽然子轩已逝,但我与他之间毕竟还是有着夫妻情深的时候,而她,何曾有过这么旖旎的一刻。
虽然对于往昔的回忆,我的心也在不停地一滴接着一滴地淌着血,可是为了打击蓝玉嚣张的气焰,我是不得不出此下策的,她不是会演戏吗?难道我就不会!我要她先在气势上先输我几分,让她对于我的还击没有一丝的反抗之力,为了我腹中的孩子,我要更加坚强与勇敢。
望着我荡漾着柔情碧波的眼神,蓝玉得意非凡的脸儿有些扭曲起来,一双原本神彩飞扬的眼睛也蒙上了暗淡的色彩,红润的小嘴闭得紧紧的,我仿佛听见她的银牙暗暗地咬得吱吱响,倒越发趁得她发上簪着的那朵小白花的可笑和荒唐。
“这么说,这件衣衫是潇儿自己的了,可既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小珠干吗还要躲躲闪闪的?这里面又有什么因果呢?”老夫人紧皱了眉头,朝我们发问道。
蓝玉听老夫人的言语已是相信了我方才说得话,冷言道:“姨娘就凭她的几句凭空捏造的话就任由她无法无天了吗?反正现在表哥已不在人世,她要怎样胡编乱造都行!”
我听蓝玉反将了我一军,心中虽是怒极,但还是神情平静地说道:“这些就算是我瞎编的,可婆婆有没有想过,谁洗衣服的时候还会带上头上簪发的东珠与手中握着的折扇呢?难道这些东西也是要浆洗的吗?”
望着蓝玉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我又入情入理地分析道:“显而易见这是有人要暗害我的名誉。只是事出突然,有些地方想得有些疏漏罢了!”我转首向蓝玉沉声道:“真得假不了,假得也是真不了,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看着她越来越是惊慌的神情,我落落大方道:“刚才妹妹不是说这件衣服不是我的,而是另有其人。那么我现在就穿给你们看一下,什么结果不都一目了然了吗?”
老夫人瞧我神色宁静,眸中无波,知是我伤心到了极点,连忙劝阻我道:“潇儿,是我们太毛燥了,让你白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看试衣就不用了吧!”
瞧她陪着小心的样子,哪里还有我刚入禧庆堂时的威严和厉害,我心中暗暗道:老夫人啊老夫人,你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的为人呢?难道真是关心则乱吗?
“不!”我高声说道,“我不能任由人家随便得给我安个不伦的罪名,这件衣衫我是试定了的!”
说着,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和规矩,当着她们的面将外衫脱了,然后一气呵成地穿上了这件我只穿过两次的衣衫,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合身!真是合身!果真是我潇儿的衣衫!”老夫人不知是印证了我的为人清白而高兴,也不知是为了保住子轩的身后清誉而喜悦,双目含泪地歉疚道,“潇儿,婆婆是老了,有些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