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相谈
同坐绿意院的房内,我才觉察到无处不在的尴尬,采菊早已知趣地退了下去,房内只剩下我与子轩二人。大红的喜字无声地告诉我们是夫妻的事实,或许对子轩来说,这是极具讽刺意味的,他的心中定是不开心的,再如何掩饰,眉梢眼角总有淡淡的愁容,一张本应神彩飞扬的俊脸有了落寞之色,让人忍不住想抚平那微皱的眉峰,他拿起一本我常读的古诗词慢慢的翻看起来,看他的神情极是投入,他爱阅书却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和我也算有共同感兴趣的东西吧!我泡了一盅杭白菊茶,放在他坐的桌子一角,也顺手拿了一册在手,细细揣摩起来,一时间,房内寂静无声,只有书页翻动时悉悉唆唆的响声。
“你也喜欢喝杭白菊?”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清冽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倒显得格外的突然。
我一旦陶醉书乡,如入无人之境,整个身心俱在其中,这样的问话,我一时倒不知身在何处。他是在和我说话吗?放眼房内,只有我们二人,轻轻合上书,嫣然一笑道:“在家时就喝惯了这个,说是有明目清火的功效。房内又没有备下你爱喝的杏仁茶,姑且泡了一盅,不知可合你的喜好?”
甜美的笑容使周围的红色更添光彩,子轩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来她是如此清丽的,眼前又浮现出一个淡淡的身穿尼衣的落寞身影,她毕竟不是她,定了定神,道:“蓝玉是不知道的,其实我最喜欢喝的是这白菊茶,喝着这茶,倒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子轩注视着茶盅中已舒展开花瓣的白菊,连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幽幽地说,那神情,象是在诉于我听,又象在自言自语。
故人?对于子轩的过往,我已从老夫人,蓝姨娘,子恒的口中知道了大概,他这样突然的提起,我不知该如何接口,仍只是浅笑盈盈得看着他。
他也觉察出这话说得太突兀,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好在他马上转换了话题,“你爹他们可安好?”
爹爹自狱中出来后,便被免了官职,好在爹爹早已看穿官场险恶,人情淡薄,只平安守着娘和亦桐过日子,虽是清苦了些,倒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见他相问,忙道:“家中一切都好,劳你惦记着。”口气是淡然而疏远的。
“那日未揭喜帕而走实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是,到底还是牵累了你,这段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子轩站起身来,蓝色的袍子越发衬得他长身玉立,他望着我,诚挚地说。
听他说得如此郑重,话语又诚恳,想到蓝姨娘告诉我关于莲渠的事情,心里暗自沉思: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他又何必有家不归,去往别处呢!也不知到底是谁牵累了谁?遂展眉温言道:“若说牵累,又何尝不是我牵累了你呢!只是有很多事情既不由你,也不由我。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用很勉强地说出来,到你认为该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
“难得你如此通情达理,冷家上下,仍至整个鹏城俱已知晓你我是夫妻,只是我暂时还没有适应过来,”子轩言及此,稍微顿了一下,双目炯炯注视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在我们没有互相喜欢上对方之前,就让这种状况延续下去!给大家多一点时间!你觉得好吗?”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提议在目前是最好不过了,他需要时间,我又何尝不需要时间来调整接二连三的事端,而且,子轩好象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心中对旧爱念念不忘的男子定是重情重义的,只是我们相逢在不对的时间,命运太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