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请安
当我们三人急急忙忙赶到秋爽院时,老夫人早已端坐在红楠木椅上多时,许是等得太久的缘故,原本慈爱的面容平添了几许等待的焦燥,连扶在椅子上的手指节处都微微泛白。今日她穿着嵌金丝灰色鹿皮袍子,已有几丝白发的头上戴着白玉寿字簪,极为隆重地接受我与子轩的第一次请安,想不到我们却误了时辰,总有点怠慢她老人家的意味。此刻,她紧抿着嘴角,威严地扫了我们一眼,并不发一言,连蓝姨娘都噤着声坐在一边,全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声,看来老夫人对于我们的首次请安是极为重视的。
我与子轩跪倒在早已备好的红色锦绣褥子上,恭恭敬敬地齐声道:“儿(媳妇)给娘(婆婆)请安!”
等我们抬起头望向老夫人时,她原本紧抿的嘴角才略略松持了一些,和声说:“都起来吧!”我和子轩依言站起来,她又接着道:“子轩昨日归来,你们小夫妻才刚见面,我本不该说什么!只是我们冷家乃是大家,礼数是最讲究的。今日就到此为止,以后可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孩儿记下了!”我们忙应道。
老夫人见蓝玉亭亭站在一边,好奇道:“你这丫头怎么与他们同来?可是路上遇上的?”
蓝玉一惊,正要开口回答,我上前笑道:“婆婆猜得可真准,我和子轩在来秋爽院的甬路上碰到蓝玉妹妹的,就一起过来了!”
“我说嘛!昨夜是你们的好日子,蓝玉怎么会这么不识好歹一大清早就过去打扰你们呢!准是遇上的,可不让我蒙着了!”老夫人颇自得的说,脸上已有了笑意。只是蓝玉的脸色又不好看起来,冲我瞪了一下眼睛,该是怪我抢了她的话语吧!
我无视蓝玉的敌意,仍是温婉地站在子轩一侧,子轩满意得看了我一眼,对我的应答颇为赞赏,毕竟解了一围,惹得老夫人不开心,蓝玉受责是我们都不愿面对的,我调皮得闭了闭眼睛。
“都坐下吧!”老夫人挥手吩咐道。
等我们都入座后,她偏头问姨娘道:“妹妹,子恒素日总是极早来的,今日怎么迟迟未到?”
“姐姐,刚才子恒身边的绘青来回过,说子恒这几日去参加桐城的什么大诗会,得好几日呢!昨日子轩归来一高兴就忘了回禀,今日急急赶去来不及请安,还望您多多包容。”蓝姨娘仔细说道。
老夫人边听边颔首,神情有一丝疑惑之色,“做学问是最要紧的,我又怎么会怪他呢!只是我有些奇怪,子恒一向是不屑于这些诗会的,这什么大诗会,连我们子恒都趋之入鹜?”
老夫人的问题一下子出现了冷场,没有一个人接口,想来姨娘与蓝玉住在这深宅大院里,是不理会这些男儿家的风雅之事,子轩是商场中人,冷家的生意都忙不过来,对诗会即使有兴趣,怕也没有多余的时间。
蓝玉娇笑两声,曼声道:“姨娘,有我们桐城的女才子在,什么诗会问她便知!”又转头望向我,一副无辜的样子,故作天真道:“表嫂,你说蓝玉说得可有道理?”
我仍是淡淡得笑着,蓝玉啊蓝玉,把这烫手山芋扔给我,也真亏她想得出,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样的事情是难不倒我的!遂站起来回道:“婆婆,子恒参加的是我们桐城一年一度的兰亭诗会,别说是桐城的饱学之士,就是京城的大学问家都会前来施展才华,可以说是汇集了全国的名士才俊,场面也是盛况空前的,怪不得子恒一早就赶去了呢!”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连声夸道:“好!好!难为你知道的周全,只是你未嫁入我们家之前,也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如此清楚啊?”
老夫人的两个好字不知听在蓝玉耳中是什么滋味,她呀,算是枉费心机却替别人作了嫁衣裳,“您有所不知,在家时,爹爹最喜吟诗作赋,每年的兰亭诗会是绝不会缺席的,自诗会回来就会讲一些奇文佳作给我们听,媳妇耳濡目染,才知晓一二,让您见笑了!”我笑着解释道。
老夫人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咪咪地道:“怪不得!怪不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子轩,你可是得了个好内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