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葭早早到了码头,远远看见尹霜站在游艇的甲板上朝她挥手。这段日子每天暗无天日地赶稿,好不容易出来,吹着海风晒着太阳,心情也明朗不少,脸上洋溢着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可一只脚刚踏上夹板,笑容就僵住了,脸色也变了。
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人。
陆擎刚从船舱里出来,戴着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以及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可是,即使只露出一截下巴,线条也英俊凌厉得不可思议。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衣,牛仔裤,轻松简洁的搭配,却说不出地高贵,与海滩游艇相得益彰,优雅尊贵,浑身散发出一种王者之气。
林葭愣了愣,“三叔?你、你怎么会在?”一颗心又被搅乱了。
“是我请他来的!”尹霜活蹦乱跳地跑了过来,得意洋洋,邀功。“昨天晚餐时刚好碰到陆总,提起今天的事,就邀请他了!没想到他居然赏脸答应了,我是不是很有面子?再说,你不是怕当电灯泡吗?现在二对二,就不用担心了!”
林葭,“……”
一只脚踩在甲板上,试图收回来。“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情,就不去了!”
“唉!你怎么这么扫兴?我要生气了!”
“既然来了,就别想工作的事!”陆擎的嗓音一向低沉有力,像有某种魔力,定住了林葭的脚步。他上前,绅士地伸出一只手。“我拉你!”
“可是,我……”心慌之下,找不到任何离开的借口。
陆擎收回手,嘴角抿起一抹浅笑。
一行人自己驾游艇驶向小岛,司徒斐负责掌舵,尹霜夫唱妇随,陪着他,叽叽喳喳地争着要学。陆擎在甲板另一头,林葭不敢过去,只好硬着头皮当电灯泡,寸步不离地守着尹霜。
两人太亲昵,完全无视还有一个人大活人在场。
林葭红着脸忍了几秒钟,坚持不下去,匆匆说了声“我去拿水果”,就跑进船舱里了。
拿了几个苹果,刚关上门,陆擎的脸突然闯入她眼里,吓了她一跳,重重喘了两口气,语带埋怨,“你走路怎么没一点声响?吓到我了!”
“就这么怕我?”
林葭死鸭子嘴硬,“也不是怕你!任何人突然跑出来,都会吓到人!”
“听语气,你似乎很不喜欢我的出现?”
“不喜欢又怎么样?你总不可能因为我不喜欢,跳海游回去!”
“确实不可能!”
林葭无语,“那你又问?”
“我以为你想我,就像我想你一样……”
“如果可以,我不洗希望你再出现在我面前!”
“口是心非!”陆擎不想再跟她计较这个问题,转而问:“那天晚上,阮煜南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他虽然认定了,但没有确凿证据。我不承认,他也拿我没办法!”
“掩耳盗铃能骗得了谁?”
“不然我还能怎么做?”
“我已经告诉过你,视乎你自己能否下得了决心!”
被逼到绝境的感觉又来了……林葭心里很烦,“我不想再谈这个!”转身想走,却被陆擎拉住,推在冰箱上,苹果从她手中滚落。“唉……你……”陆擎英俊又邪魅的脸贴上去,目光熠熠。“你该不会以为,我来只是为了度假?”
一贴近,鼻子里全都是他的味道,挑得她神经发麻,心慌得不得了,“你、你别这样!尹霜他们就在上面,被她发现就糟了!”
“你以为他们二人世界,还有空管你?”
“反正我不喜欢,松开!”
陆擎倒是喜欢的不得了,颀长的身子随意伸展,就那么把她困在自己和冰箱之间,像一只优雅的猎豹。“明明很喜欢,口是心非!你欠了我三次,你认为这次我还会放过你?”
他笑得很坏,意味很明显,白森森的牙齿,像野兽的獠牙,随时准备一口把她吞进肚子里,连渣都不剩。林葭又慌又羞又恼,太阳穴跳得厉害。“我又不是你的女人,凭什么你想要,我就得给?”
“有关我们的关系,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轻佻而郑重地挑起她的下巴,眼里闪着光。“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她倔强的模样,让他想起带刺的仙人掌。明明缺水缺得快枯死了,却还扬着刺试图保护自己,脆弱得可爱,愈发惹他怜惜了。
“是不是,问问你的身体就知道了……”他作势压上去,她立即用手臂挡住他的胸膛,咬牙低喘。“别再逼我!”
“如果我真逼你,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继续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她眼里多了几分乞求,“陆擎,算我求你,我压力已经很大了,别再给我施压了好吗?这段日子,我每天都过得很不安。晚上做恶梦,梦到阮煜南发现我们在床上,拿着枪追杀我们……好几次,我都被恶梦吓醒!”
“你就这么在乎阮煜南的感受?”
“不是在乎!我只是,自己心虚,害怕面对他!”
“那就告诉他真相!”陆擎斩钉截铁,“这些压力,都是你自己给自己的!难道我从此不再找你,你就能忘记这件事?阮煜南就不再怀疑?林葭,认清事实!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不可能改变!”
“我不知道……我心里很乱,很害怕……”
陆擎不想逼她,但是,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自虐式地逃避,双手捧起她一直往下躲的脸,“你看着我!你是我的女人,而我陆擎,是你的男人!可以相信、依靠的男人!我一直在等你做决定,只要你一句‘离婚’,其他事情都交给我!所有的风雨我都会替你抵挡,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分毫!”
他的承诺郑重有力,清清楚楚传入林葭耳中。她当然相信,他可以保护她,她只是在抗拒。因为所有的压力,都来源于自己,源于她羞耻心和道德的折磨,来源于……她放不下阮煜南!
即使她真的不顾一切躲入他怀抱,也不能终止这一切的痛苦!
薄唇落在她双眉之间,宣示着某种承诺,他的嗓音喃喃地,在她耳畔缭绕。“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逼你,而是心疼你!人生不止有一条道路,你完全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我在等你的勇气!”
“林葭、林葭?”尹霜的声音传来,林葭一激灵,忙推开陆擎。
“你怎么跑船舱里来了?三叔,你也在!”尹霜一进去明显感觉气氛不对劲。两人虽然隔着半米,但仍是很亲昵。林葭脸色发白,陆擎虽没什么情绪,却一直望着她。
奇了怪了,明明是两叔侄,怎么感觉更像情侣……偷偷摸摸的情侣!
但尹霜聪明,没有多说什么,嘻嘻哈哈地问:“是不是我和司徒斐太恩爱,恶心到你们了,都躲这避难来了?”
“你也知道?”林葭努力笑得自然,以掩饰方才的失常。“眼睛都快被你们刺瞎了!”
“热恋嘛……总是比较饥渴一些的……”尹霜没羞没臊地嘻哈,“你刚刚好像说拿水果?水果呢?”低头一看地上,四个苹果撒了一地,东一个西一个,什么情况?
“不小心松了手!”林葭忙低头去捡,陆擎弯腰捡起脚边的一个,递给她。“我帮你洗!”
她不敢看他,匆忙接过。“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