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岁起，小末就喜欢上了鹅，并且每次说话都会带着“鹅”，不过大家都以为她说的是“呃”。
“呃，呃，呃，不要说错了我的鹅。”至于别人总是把她说的“鹅”当作了“呃”，小末时常感到无奈。
如果喜欢鹅仅仅只是在口头上说说“鹅”，那似乎不能证明她有多爱鹅。有一次，她还错把河对面游过来的一群鸭子当成了一群鹅。
“鹅，鹅，鹅，”她一边数一边高兴地呼喊着，“好多鹅啊！”
不过鸭子们非常生气，“该死，你看错了！”
小末一脸疑惑，“呃，你们不是一群鹅吗？”
“我们不是鹅，是鸭子，鸭子！”鸭子们气得“嘎嘎嘎”叫起来，然后一头钻进了水里。
看着游走的鸭子，小末有点儿难过，鸭子不是鹅，那么鹅长什么样子呢？这个问题，一直到五年以后，当它听到这首诗的时候，她才解决了关于“鹅”的所有疑惑。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她呆呆地看着书页上画着鹅的插画，原来鹅长得这么漂亮啊！“鹅鹅鹅——”她在心里默念着，然后陷入了幻想：碧绿的荷叶深处游来一只圣洁的鹅，她高昂着头颅，懒洋洋划动着红色的脚掌，朝天放声歌唱……
会唱歌的鹅是什么鹅呢？小末想着，那应该就像站在灯光闪耀的大舞台上的大歌星一样。大歌星！想到这儿，小末笑了，“成为大歌星是一件多么疯狂的事情啊！”
也许幻想得太投入了，导致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没察觉到在她的座位旁边早已围满了那些时常抓弄她的男生。男生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这让小末极度恐慌。
她想离开座位，逃离这些男生，但是屁股好像沾满了胶水，把她牢牢黏在了凳子上，怎么也站不起来。她想向其他女同学寻求帮助，但是教室早已空荡了，同学们都跑到操场准备上体育课去了。
她有点儿后悔刚才幻想太久了，连下课铃声也没听到，现在又落到了这群男生手里，接下来，他们又会怎样捉弄自己呢？她不敢往下想。
“哈哈，脸上长胎记的丑孩子居然想成为大歌星，笑死人了！”
男生们集体嘲笑这位脸上长着一颗红豆大小胎记的女孩儿，这嘲笑声就像一根根刺一样刺入小末的耳朵，让她疼痛得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哈哈，丑孩子哭了！”男同学们似乎很喜欢看到小末哭泣的样子，因为那代表他们胜利了。
一个更为调皮的孩子走到小末面前，然后做了一张鬼脸，“丑孩子，送你一个礼物！”
“啊——”小末尖叫一声，只见一只毛毛虫从她额头落了下来，落到了那张画着鹅的书页上。她的泪水如同温泉一样涌动了起来。
男同学们好像满意了，他们大笑着，挥舞着自己的爪子，然后离开了教室。
毛毛虫揉了揉自己晕晕的脑袋，然后从书页上坐了起来，抬头看着小末的额头，刚才自己就是从那儿摔下来的，这可真高啊！
“不过，感谢妈妈，我没摔死！”毛毛虫自言自语。
哭泣中的女孩儿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她擦干自己的眼泪，看着书页上那条东张西望的毛毛虫，“呃？”
毛毛虫瞪大了眼睛，难道这个小女孩儿能够听到自己的语言？这可太诧异了，“你能听懂动物的语言？”毛毛虫问。
小末笑了，“呃，真的是你在讲话吗？”
“哦，不不不，我不是鹅，老实说，我只是一条毛毛虫。”毛毛虫每次都希望可以在女生面前展示自己的幽默。
小末又笑了，晶莹剔透的泪花黏糊在她浓黑的眼眸上闪闪发光，“呃，好吧，毛毛虫，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呢？”
听到小末温馨的问候，毛毛虫顿感温暖，这是一位多么善良的女孩子啊，可不像那些调皮的男孩子那么野蛮。
“我原本只想从地底下钻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但是听到你们悠扬的朗诵声，那首诗叫什么名字来着？”毛毛虫急得抓后脑勺。
“是不是这样的，”小末清了清嗓音，“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再次听到这美妙的朗诵声，毛毛虫乐了，“对对对，就是这首诗，太美了，我想我太喜欢鹅了。”
小末看着可爱的毛毛虫，原来这世界不仅仅只有她喜欢鹅。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爬上了你们的窗户，本打算跟你们一起朗诵，却被一个坏孩子抓住了，他还说要把我撕成两半。哦，不，想想就很恐怖。”说到这儿，毛毛虫蜷缩着自己的身子。
“但是后来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我握在手掌心里，把我从你的额头处扔下来，我以为死定了，没想到我没死！”大难不死，毛毛虫似乎有几分得意。
不过小末却没有毛毛虫乐观，她知道那群男同学迟早还会玩弄毛毛虫的，“这儿可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小女孩环顾四周，见没人，然后赶紧把毛毛虫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哦，不，别把我关进这黑乎乎的地牢。”毛毛虫有点儿紧张。
“呃，我会保护你的。”
居然有一位女生说会保护自己——毛毛虫的内心比太阳光还要温暖，虽然现在已是深秋了。
当他再次从小女孩子的口袋里面钻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教室，来到了洒满阳光的操场。
深秋的太阳光闻起来更加香醇甜美，就像一块棉花糖一样诱人。“哇，终于逃离了黑暗！”毛毛虫站在口袋边缘，然后跳到了一片枯草上。
“快点离开这儿，待会儿那群坏蛋又会把你抓起来的。”小末显得有点儿紧张。
“哈哈，丑孩子居然跟一只毛毛虫讲话。”
小女孩子抬起头，却不料刚才那群调皮捣蛋的男同学又一次将自己围住了。
“刚才你说我们是坏蛋？”一个狡猾的男孩子在一旁起哄。
“不许欺负这个女孩。”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毛毛虫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这群可恶的男同学。然后像一位勇士一样站在那里，指着那狡猾的孩子。但是不管他的声音多大，那些男孩子都听不到。因为缺乏童真的孩子永远也听不懂动物的语言。
看着依然嚣张跋扈的男同学们，毛毛虫很沮丧，他们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根本保护不了这位善良的女孩儿。
一个狡猾的男孩子从后背拿出了一本画本，小末一眼就看出那画本是她的，“还给我！”她的声音充满绝望。
那狡猾的男孩子将画本揉搓成一团，然后扔在小末面前，“看看你画的都是什么玩意？小狗，小猫，还是小鸡？哈哈！”
天空中又传来了其他的男同学狰狞的笑声，他们嘲讽小末的画，简直就是四不像。
小末捡起了被那群男生捏得褶皱不堪的画本，这可是她花费了不少心血才画好的鹅啊，怎么让他们侮辱成了小狗、小猫和小鸡呢？难道画的真的这么糟糕吗？
为什么可以随意嘲讽别人的画？为什么要践踏别人用心血编织出来的劳动成果？她的眼泪又一次伤心地流了出来。
男孩子们看到流眼泪的小末，他们的目的达到了，然后又狰狞着跑得远远的。
毛毛虫看着伤心的小末，他多么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保护不了一个善良的女孩儿呢？为什么可以让男同学们轻易地跑了呢？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给小女孩儿道一个歉呢？他想说点儿什么，但是开不了口。
小末紧紧抱着受了伤的画本，然后擦了擦眼泪，微笑着看着毛毛虫，“赶紧离开这儿吧，会很危险的。”
“可是……”
毛毛虫低下头，没想到小女孩儿在自己受尽委屈的时候还惦记着别人。他多想找几句话安慰她，但是绞尽脑汁，也挤不出一句话来。
终于，他找到了，就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小末已经离开了操场。看着小女孩儿远去的背影，毛毛虫自言自语，“其实，你是一位多么漂亮的女孩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