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半圆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照得大地一片惨白。
羡鱼掀了帘子走了出来,坐到驾马车的姜辙身边。见她出来,姜辙微微蹙眉,伸手替羡鱼将斗篷的帽子戴上。羡鱼脸小,戴上帽子之后更显得一张脸小巧可人。
姜辙看着羡鱼懵懂地样子,不禁勾出一抹笑容。
羡鱼也回以微笑。
到达舒府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料想着刘伯刘婶他们已经睡下了,羡鱼与姜辙便也不敲门,而是施展轻功进了舒府。
姜辙同羡鱼去了羡鱼先前住过的舒眉以前的房间,刘伯他们日日都有打扫,房间里一点儿灰尘也没有。
“好好睡一觉。”姜辙跟羡鱼说完便欲出门。
“姜大哥。”羡鱼喊住他,“你之前住的那间房间应该没怎么打扫吧,会不会很脏?很脏的话你要怎么睡?”
姜辙道:“无妨,若是脏,便收拾一番再睡。”
“可是已经很晚了,要收拾到什么时候?”
“脏的话总得收拾,难不成鱼儿想邀我同床而眠?”姜辙戏谑笑道,“不用管我,你快睡吧。”
羡鱼被姜辙说得有些脸红,却也不急忙辩解,而是道:“我帮姜大哥一起收拾吧,这样会快些。”
“可是。”姜辙迟疑,“会很脏的。”
羡鱼爽朗一笑:“无妨。
姜辙被羡鱼的反应弄得楞了楞,片刻,他朝羡鱼伸出手,道:“走吧。”
羡鱼将手放进姜辙手里,同他一起出了房间。
房檐下挂着的灯笼里面的蜡烛已经被被吹熄了,所幸两人的暗夜中视物的能力还不错,加之有月光,两人沿着回廊走过,免了许多磕磕绊绊。
姜辙将屋中的几盏灯都点亮了,吹熄火折子,又将火折子收好。再看向羡鱼,她已经将袖子折了两下,露出了皓腕一副准备开始打扫的模样。
然而毕竟从未做过这些事情,羡鱼架势虽足,却也只能这看看那瞅瞅,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姜辙不禁勾唇一笑,对羡鱼道:“鱼儿,你去打水过来吧。”
“啊?好。”羡鱼楞楞地,听到姜辙给自己安排了任务,顿时便一扫茫然状况笑着端着屋里的铜盆出了房门。
羡鱼到了厨房想找些热水来,但已经晚了,灶早便冷透了,锅内纵有水也是冰凉刺骨的。
思索了一番,羡鱼往锅里注了些水,便蹲在灶前琢磨着怎么生火。
她那日看过闻绍生火,是往灶膛里塞了许多柴火,她便如法炮制,然后拿出火折子来引火。
姜辙将房间收拾了一番,手上沾满了灰尘,正想着洗干净手来铺床,羡鱼却一直没有回来。他有些狐疑,也有些担心,忙去寻羡鱼。
姜辙到了厨房时,羡鱼刚好将火烧旺。灶膛里的火光映在羡鱼的脸上,红扑扑的,格外好看。
见姜辙进来,羡鱼忙站起来,对姜辙道:“姜大哥,再等一会儿,水一会儿就烧热了。”
姜辙看着羡鱼沾了灰的花猫一样的脸,心内感慨万千:“鱼儿,大可不必烧水的,看你的脸都花了。”
“是吗?”羡鱼闻言忙捏着袖子去擦脸,脸擦干净了,袖子上却弄了一大块污迹,羡鱼又连忙拿手去拍,但是她的手上也沾了灰,越拍袖子反而越脏。
羡鱼不禁有些傻眼,抬眼看向姜辙,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羡鱼是比较沉静的性子,举止有度,言行合礼,却是从不曾做过这样调皮的表情的。姜辙叹了口气,似是感慨,走进羡鱼将羡鱼揽入了怀里。
“姜大哥。”羡鱼在姜辙怀里抬起头,“灶膛里还烧着火。”
“可我想抱抱你。”姜辙道,不容拒绝的语气。
羡鱼吃吃笑出声来,想回抱住姜辙,但想到自己手上太脏,便忍住了。
“是谁?”
刘伯夜里醒来起夜,远远瞧见厨房里有灯火,便提着灯笼走过来查看。
“刘伯。”姜辙揽着羡鱼回身看向门口站着的刘伯,道,“是我,还有鱼儿。”
“姜公子和羡鱼小姐啊。”刘伯年迈眼睛不太好使了,眯着眼睛走近了一看,才笑道,“怎么来了不喊我一声啊?”
“太晚了,所以没敢打搅你们休息。”姜辙道。
刘伯看见灶膛里还烧着火,忙走过去看了下火,又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禾,便做着这些便道:“姜公子说哪里的话,这是我该做的,哪有让你们来生火的道理。”
羡鱼与姜辙相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烧了水,羡鱼与姜辙索性便泡了个脚再睡觉。
睡觉前羡鱼脱下外衣挂起来,却发现衣服后面有两个灰手印,想来是姜辙之前抱她的时候蹭上去的。
羡鱼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次日起床用早饭,刘婶及秀儿见了羡鱼都颇为惊喜,上下忙碌着,想要更好的服侍好她。羡鱼婉拒了,只让她们不用太费心。
刘婶和秀儿哪里会听,只是实在拗不过了,才递给羡鱼一个手炉,又去忙碌了。
姜辙领着羡鱼来到舒府后院。
因是冬日,野草都已经枯萎,后院里除了种植的菜给院子添了绿色,便是那棵高大粗壮的香樟还露着生机。
羡鱼跟着姜辙来到挽夕的墓前,望着墓碑上刻着的“亡妻挽夕”四字兀自出神。
“以前我同你舅舅约定,若我打败了他,他便告诉我挽夕的死因,并让我在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姜辙说着,偏头去看羡鱼,却见羡鱼出神了,忙问,“怎么了?”
羡鱼回过神来,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蜀中五鬼说挽夕跳崖自尽了,那么挽夕的墓是从何而来?”
这一言与姜辙而言有如醍醐灌顶,他喃喃道:“挽夕跳崖只怕身体难全,你舅舅没有见到挽夕的尸体又怎么会知道挽夕死了呢?辛夷也不可能会告诉他,那样会让你舅舅更加厌恶。我也是傻,知道挽夕跳崖,也没有想到这层。”
羡鱼也疑惑,她问姜辙:“会不会当初挽夕跳崖并没有死,她的死另有内情?”
姜辙点点头,道:“极有可能,我们这边去问问刘伯罢。”
“嗯。”
羡鱼与姜辙在柴房找到刘伯,他正将劈好的柴禾搬进柴房垒好,见羡鱼和姜辙过来了,忙道:“此处脏,羡鱼小姐和姜公子快些出去吧,有什么事情找我那老伴和秀儿也是一样,这样的地方你们来不得啊。”
羡鱼与姜辙便只好依言出了柴房,却也不走,就在柴房门口站着。
刘伯疑问:“你们是有事情找我么?”
姜辙点点头,道:“刘伯,我想知道挽夕是怎么死的。”
刘伯闻言面上露出难色,他道:“姜公子你不是同少爷约好了的么?我不好跟你说呀,少爷吩咐过的。”
姜辙道:“我知道舒家两次遭灭门都是我爹所为,我亦无法替他致歉,也许你对我也存着恨意,如今我想知道挽夕的死因,是不是我爹间接造成的?”
刘伯没想到姜辙知晓了当年舒家遭遇的事,听到往事,他不禁叹气,道:“这我的确不好跟你说啊姜公子,我听少爷说过你同姜老爷不睦的事情,虽然他当初对舒家做下恶事,但我还是得跟你说,挽夕姑娘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你不要为这件事情误会你爹。”
“我知道。”姜辙道,“挽夕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我爹不会害她。但挽夕的死即便不是他直接害死,也定然跟他有关系对不对?不然舒略没有必要不告诉我。”
刘伯见姜辙这般追问,不禁有些无奈,他道:“姜公子,这其间牵扯太多了,我真的不能跟你说啊。”
“跟霁雨楼也有关系?”姜辙问。
刘伯闻言惊讶地看着姜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