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甄宓的安排,小吱相当不满。平时小姐无论去哪里,都是带着自己的,如今小姐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却把自己留下,实在太过分了。可是这次甄宓是下定了决心的,任凭小吱软磨硬泡也不松口,最终小吱只能嘟着嘴气呼呼地站在那里生闷气。
甄宓和甄姜带着药箱,悄悄溜出了屋子。甄宓平时经常给穷苦人家送医送药,所以屋里常备各种药材。
两人刚出屋子,就碰到了甄荣。甄荣本来是在各处院子之间来回窜打探消息的,刚好经过甄宓的院子外面,看到甄宓和甄姜背着药箱偷偷摸摸的样子,惊讶地指着两人道:“你们俩该不会想溜出去吧?你们疯啦?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会死人的!”
甄宓对着甄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四姐,别这么大惊小怪,我们只是出去帮一下那些受伤的人,帮完了就回来。”
“帮完了就回来?你们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不行,我要去告诉父亲!”
甄宓赶紧求道:“四姐,你就假装没看见我们,好不好?我们一定会小心的,不会有事的!”
甄荣不理会甄宓的哀求,转身就要去找父亲,甄宓急得大叫:“大姐,快把四姐拦住!”
甄姜一个闪身追上甄荣,抬手成刀,砍在甄荣脖颈上,甄荣顿时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甄宓吓了一跳,惊道:“大姐,你怎么把四姐打晕了?”
“不是你让我拦住她吗?这是最简单最快速的方法了。”
“我只是想说服她而已……算了,这样更省时间,只不过要委屈四姐了。”
甄宓对着甄荣歉意道:“四姐,这次真对不住了,等我回来后,一定向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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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极县城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了。
黄巾军的士兵窜进各家各户,把值钱的不值钱的东西,只要能搬动,统统搬走,但凡遇到一点儿抵抗,立刻拔刀砍人。无数的百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东西被搬空,想怒又不敢言,整座城都浸泡在一种欲哭不敢的沉默中。
甄宓原本还以为自己需要去到处寻找受伤的人,可是真正出了甄府之后才发现,根本不需要寻找,因为每一家每一户都有伤者。
甄宓和甄姜跟做贼似的偷偷溜进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有五口人,家里能搬走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搬不走的东西全都被砸烂了,一个中年汉子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血污,胳膊上还在汩汩地冒血,旁边守着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三个孩子,母子四人正抱头痛哭。
中年汉子依依不舍得看着妻子儿女,眼神中透着绝望,虽然身上的伤不至于立时毙命,可是拖下去,迟早会流血而死。
当甄宓和甄姜偷偷溜进来时,这一家人全都惊呆了,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五小姐会出现在这里。
中年汉子双目圆睁,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五……五……五小姐,你……你怎么……”
甄宓做了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别说话,我是偷偷溜出来了,我来看看大家需不需要帮助,嗯,现在不用看了,大家很需要帮助。你别着急,我马上给你包扎伤口,不然你会死的!”
中年汉子急道:“五小姐,这里太危险了,你不应该来的,趁黄巾贼还没发现,赶紧回去!”
“别担心,我给你包扎完就走。”
“回家?”
“去下一家。”
中年汉子登时语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甄宓给自己包扎伤口,有心想要想出办法保护五小姐的安全,无奈脑子不够聪明,实在想不出来。
甄宓给中年汉子包扎完伤口,又对旁边的妇人安慰道:“别担心,等到黄巾贼走了以后,我会让爹爹给大家送粮食的,不会让大家饿肚子的。”
妇人闻言,一边哭着一边向甄宓磕头道谢,三个孩子还懵懵懂懂的,也被按着头规规矩矩地向甄宓磕头。
甄宓收起药箱,道:“好了,你们安心养伤吧,我要去下一家了。”
待到甄宓出门以后,妇人连忙关切地问中年汉子道:“当家的,怎么样了?”
中年汉子急道:“别管我了,赶紧给我找根棍子,我要去看着五小姐,万一她被黄巾贼发现了,也好上去帮个手。”
甄宓和甄姜就这样一路跟黄巾军捉着迷藏,黄巾军前脚伤人,甄宓后脚就溜进去救人,双方默契地简直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不过这种微妙的默契毕竟不靠谱,总有被打破的时候。
甄宓给眼前的小孩子包扎完伤口,看见小孩子仍然疼得哇哇大哭,于是随手摘下一根金簪塞到小孩子手里,让他当玩具。旁边的父母看得大吃一惊,赶紧拒绝道:“五小姐,这个不能要!你冒险来给我们送药,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我们还怎么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甄宓安慰道:“无妨,小孩子喜欢就好,如果你们实在过意不去,就等小孩子玩腻了,再送到甄府还给我就好了。”
这一对父母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磕头道谢。
房门砰地一声被踹开,两个黄巾军士兵大声吆喝着地闯了进来,打眼一看这家已经被抢过了,顿时面露失望之色,可是紧接着又看见了甄宓,还有小孩子手里的金簪,顿时露出高兴的神色,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想要抢金簪,有一个甚至色胆包天张开双臂抱向甄宓。屋子的男主人顾不得自己的孩子正被吓得哇哇大哭,闪身扑上去阻拦冲向甄宓的黄巾军士兵,奈何身体羸弱,还没靠近就被一脚踹翻。
不过这个黄巾军士兵也没能再往前走一步,因为一直隐在墙角的甄姜出手了,一条黝黑的铁链斜刺里飞过来,恰好将两个黄巾军士兵绑在了一起,随后两个士兵就随着铁链飞了出去,撞破门窗,栽倒在大街上。
甄宓急得直跺脚,埋怨道:“大姐,你怎么这么冲动?这下子可好,把黄巾贼惊动了。”
“难道就让他们欺负你?”
“你可以悄悄地打晕他们呀。”
甄姜哼道:“就算惊动了黄巾贼又如何,我可不怕他们!”
“可是我们不能继续救人了呀。”
说话间,外面的黄巾军已经开始大呼小叫地聚集过来,不过有两个前车之鉴躺在地上作为教训,黄巾军倒是不敢直接闯进来,只是在外面逡巡不进,同时商量着放火烧房子。
这下甄宓坐不住了,当即就要冲出去,却被屋子男主人一把抓住,急切地道:“五小姐,不能出去啊,外面太危险了,躲在屋里好歹还有个遮挡。”
甄宓果断道:“我不出去不行的,如果我不出去,他们就要放火烧房子,到时候你们一家也要受牵连。”
“只要五小姐平安无事,我们受牵连算什么!”
屋子的男主人虽然这么说了,但是甄宓可不忍心牵连无辜。
黄巾军士兵已经开始爬上周围的房子的屋顶,把屋顶上用来遮风挡雨的蒲草搬下来点火。一个黄巾军士兵拿着火石在蒲草堆上点火,冷不丁从房子里窜出两个人影,踩在黄巾军士兵的头上,只听咯噔一声,脖子就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耷拉下来,倒地不起,手中的火石也滴溜溜地滚落在地上。
甄宓落入黄巾军人群中,立刻引起一阵骚乱。如果说甄宓的笛子还只是震得这些士兵晕晕乎乎,那么甄姜的铁链就是阎王的勾魂索了。长长的铁链如同毒蛇一般,在黄巾军人丛中游走,时不时地引起一声声惨叫。
街道两旁挤满了人,不少人都拎着木棍板凳之类的,随时等着帮忙。此时看见五小姐轻松地就把黄巾军打得哭爹喊娘,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声。
不过喝彩声没持续多久,一块巨石从街道尽头风驰电掣般飞过来,一路上撞飞了无数人,径直朝着甄宓和甄姜飞过来。甄宓和甄姜被黄巾军缠住,无暇分身避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巨石撞来,吐血倒飞出去。
黄巾军闪开一个缺口,张梁带着孙仲赵弘走了过来。
甄姜第一时间挡在甄宓面前,可是下一刻就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只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传来,整个身体都被弹了出去,死死地抵在墙上不得动弹,力道之大,就连土坯墙都被顶得凹陷进去。
甄宓勉力爬起来,毫不畏惧地盯着张梁,愤怒道:“你就是黄巾贼的头儿吗?你们抢东西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杀人?”
赵弘悄悄在张梁耳边道:“三将军,这个小姑娘就是甄家的五小姐。”
张梁哦了一声,打量着甄宓,赞了一声:“没想到甄家五小姐居然如此倾国倾城!不过,既然敢对抗黄巾军,就得做好死的觉悟!我本来打算放过甄家的人,可是你偏偏跳出来跟我作对,如果不杀鸡儆猴,以后恐怕谁都敢跟黄巾军作对了!”
张梁轻轻一抬手,地上的那颗巨石无风自动地漂浮了起来,然后突然加速冲向甄宓,这一下如果撞实了,甄宓恐怕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住手!”一声尖叫传来,紧接着一个人影冲过来当在甄宓面前。
待到看清楚面前的人时,甄宓不禁感动得哽咽道:“四姐……”
甄荣回头道:“先别急着感动,你们打晕我的账,我一定会跟你们算的!”
甄荣突然冒出来,让张梁犹豫了一下,巨石突兀地定在了空中。赵弘立刻凑到张梁耳边道:“这个是甄家的四小姐。”
张梁冷冷道:“甄家真的不想活了吗,一个个跳出来跟我黄巾军作对?既然你们姐妹情深,那就一起吧。”
张梁重新施力,巨石再次加速。甄荣眼看张梁没被自己唬住,反而连自己也想一起杀死,吓得顾不上甄宓了,赶紧跳到一旁,甄宓感动的眼泪瞬间变成了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