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如今真凶已经招供,还请秦大人按照北赤律法,将真凶绳之以法,给死者一个交代,也还蒙冤受屈者一个公道。”
之前的那位“夫人”中间几次想插话,都被季审言打断。最后看到裴中潜的样子,一时也有些不忍。虽然她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女子,但毕竟心肠不毒。
见大势已定,她也只是站在一边,不发一言,决定听从秦柯的判决。毕竟,只要她娘的死,有人偿命,那就公平了。虽然她更想那个人是关在牢里的白筝……
“秦大人……”季审言见众人都不再闹,再次催促。
“本县令知道了,季公子且先下去吧。”秦柯眼睛望着裴中潜,话却是对着季审言说的。
季审言扫了一眼外面围观的民众,还欲再说,却陡然发现景玺正站在那群人中间,眼露强大杀气!
终是有所害怕,季审言朝秦珂一拱手,忙转进内堂,往白筝所在的地牢奔去。
见季审言转身走了,隐在人群中的景玺眉峰一皱,双脚竟不自觉地移动了两步。
“裴陶,如今人证物证皆在,你又亲口承认杀了秦媒婆,可甘心认罪?”秦柯拿起惊堂木,本想重重拍下以示法严官威,但最后却默默将手移开,微握成拳。
陶儿一直望着季审言离开的方向,听到秦柯叫她的名字,只是呆滞地回过头望着他,口中念念有词,“季哥哥……别走……季哥哥……”
“陶儿啊……”裴中潜见自己的女儿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失魂落魄成这样,原本就跪在地上的他费力膝行到陶儿身边,一把扶住她的肩,紧紧捏住。
“你怎么这么傻?你让爹怎么办?怎么办……”铁骨铮铮的裴中潜,已然是老泪众横,似乎要将他对这个女儿所有的疼爱,都化在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留下的眼泪里。
看到裴中潜这样,景玺彻底收了原本想要追随季审言而去的心,一双脚被定住:这样的裴中潜一辈子舞刀弄剑横霸江湖的裴中潜,竟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流泪,竟跪在自己的女儿面前无助发问。
谁能想到,一代英雄豪杰竟会有今天这样的遭遇和落魄。
如果当年不是为了他景玺,裴中潜也不会留下。那么裴陶也不会遇到季审言。后面这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的吧……
陶儿被裴中潜的大力压得弯了腰,肩上的疼痛让她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她缓缓抬起手,一点一点擦掉裴中潜脸上的浊泪。
她望着眼前这个亲手将她送上公堂的亲爹,想着那个亲口指证她是荡妇的季哥哥,只觉心中百味杂陈,最后浓缩成一滴致命的苦涩绝望药丸。
“爹,我喜欢季哥哥……真的喜欢……”陶儿已经红肿的眼,在此刻却没了眼泪,也没了神采。
人生一世,孰能无情。情不分对错,只有深浅。
陶儿原本没有得到过期盼至极的爱,却陡然间被至爱之人剜了心。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对此刻的陶儿来说,失了季审言已经让她难以接受,再被所爱之人给上致命一击,她已然麻木。
秦柯看着堂下的人,一声轻叹: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谁说坏人就不能至情呢?
“秦大人,你还在等什么?既然真凶已经查出来,尽快结案吧!”此前一直站在一边脸上有数道抓痕的孙居敬,撅着屁股说了一句。
想想他真是憋屈,本来斗志昂扬想要有一番作为,好讨好讨好王知府和夫人。结果因为不小心看了夫人没穿外裙的样子,被痛打一顿不说,还被剥去了此次参与审理案件的资格。
女人!有人说女人是惹不得碰不得的,可他这还什么都没做呢,就落得如此下场!
哎……还是趁着早些结案,赶紧撤离桐县这个风水不好的地方吧!
话刚说完,孙居敬就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凉意,他捧着自己的屁股,赶紧缩到了一边。
秦柯眉峰一皱,古铜色的皮肤此刻看起来更为暗沉,“将裴陶押入大牢。”
看了一眼裴中潜颓然的表情,秦柯拿起惊堂木一拍,“三日后,斩首于菜市口。”
听到秦柯的话,裴中潜胸口一滞,喷出一口鲜血,颓然倒地,面色苍苍,再也吐不出只言片语,只是伸出手,想要去拉陶儿。
“我的儿,我的儿……”围观的民众中,一名瘦妇冲出,奔至陶儿身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没阻止你……都怪我都怪我……”
景玺墨瞳紧缩,再也顾不得任何,正欲去裴中潜身边,却被突然出现的梅歌拉住,低声讲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景玺的双眼仍然在裴中潜身上,语气却十分阴寒。
“是真的,王爷。”梅歌重重点头。
之前她被景玺派去保护白筝,可她刚潜进地牢,便发现季审言已经抢先一步进了去,而且白筝已经昏迷!
“灵风呢?”景玺一双眼睛仍然固在大堂中那个陪伴了他十年的裴中潜身上,因为内心的急切,他已经又向着裴中潜所在的位置前进了几步。
即将面临丧子之痛,他的裴叔,已然崩溃。他担心这个一辈子都叱姹风云的男人会因为这件事彻底垮掉。
就算是为了十年的恩情,他也必须留下来,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的裴叔,堪比他亲生父亲的裴叔。
“老大,你忘记了吗?今天有重要的客人要来,灵风已经前去迎接了。”扫了一眼周围几个人狐疑的眼光,梅歌把“王爷”二字换成了老大,把“刺探”二字换成了迎接。
景玺侧身看了梅歌一眼,很快又把目光移到已经被衙役扶走的裴中潜身上。“我去看看裴叔的情况。”
说完,景玺不顾旁边几个人惊恐的目光,就要追随裴叔的方向而去。
“王……老大!白姑娘……你真的不管了吗?”梅歌心一横,冒着被废的危险“管”一回景玺。
果然,景玺顿住脚步,侧身,眯眼,扫了一眼梅歌。
“老大,我远远看过,白姑娘的状况,恐怕得你亲自去,否则……”梅歌吞吞吐吐,因为看白筝那个样子,好像被下了类似于“媚……药”的东西。传闻不是说,一旦误食此药,只能肉解,不能医治吗?
如果她家老大不去……难道要让别的男人去“解毒”?所以梅歌一再冒着生命危险,再三提醒景玺。
“她就算是死,与我何干?”景玺想起白筝之前对他的态度,不由内心烦闷,抬腿又要走,竟然忽视了梅歌的大胆行为。
“好吧……那属下先告退了。”梅歌不敢再说,只得沮丧抱拳,转身要走。
“等一下。”
梅歌惊喜回头,“老大?”
“你去陪着裴叔,我去看看。”裴叔纵然悲痛,在陶儿问斩之前,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况且,就算他陪在裴中潜身边,依照裴中潜那刚硬的性格,他未必帮得了什么。
而且,他实在不会说安慰人的话,何况两个大老爷们。
景玺这样一想,顿觉对裴中潜没有方才那样歉疚,这才决定先赶去白筝那儿。
季审言从县衙大堂出来后,径直来了白筝的牢房,当值的依然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狱卒。所以季审言以白筝相公的身份,轻易就拿到了钥匙。
等他走到白筝所在的牢房,发现白筝面向墙壁躺在稻草堆中,心中一喜,忙轻手轻脚的打开了牢门。为了避免万一,他进了牢房后,在里面将门锁了,把钥匙挂在自己身上后,猫着腰走到白筝身边。
“筝儿,你睡了?”见白筝小脸绯红双眼紧闭樱唇紧紧抿着,季审言的一颗心顿时酥了,心肝惧痒,不再出声,朝她伸出手去。
烫!异常地烫!
季审言蓦地缩回手,他原本以为看起来那样粉嫩的小脸,触碰起来回事丝滑而温热的,没想到却如此的灼手。
待反应过来,季审言再去看,才发现白筝额上已经起了细密的汗珠,额前的碎发都已经被打湿。
“筝儿!”季审言心口猛地一跳,想起之前离开的时候,白筝喷的那一口鲜血。莫不是自己那一扔真的过于勇猛,把她摔出了内伤?
不太可能啊!撇开他自己并不会武功没有内力这一条,当时他只是想借用白筝来刺激一下景玺而已,并没有下狠手,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
“热……好热……恩……”白筝翻了个身,滚到了没铺稻草潮湿的地上,一双眼朦胧。
等触及到冰凉的地面时,她将自己的身体伸展开,贪婪地享受着那份凉意,露出一丝满意地笑。
“筝儿,快起来!”季审言一把将白筝捞起,紧紧搂在自己怀中,“筝儿,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带你出去,带你去找大夫!”
“呜……热……真的好热……”白筝被拉离了冰凉的地面,只觉得一股燥热袭遍全身,为了让自己好受点凉快点,她用手拉了拉自己的胸前的衣襟,露出一片粉嫩而带薄汗的肌肤。
季审言正欲抱着白筝起身,陡然看到白筝这个动作,以及她胸前的那一片风光,登时血液上涌,再也移不开脚步,像是被定在了那里。
“好难受……好热……好痒……我要喝水。”白筝对自己的处境全然不觉,微闭着双眼,只知道呓语,渴望有人帮她。
迟迟得不到回应,白筝抬手,弄开了被汗水糊在脖子上的头发,而后一只雪白的纤手顺着脖颈一路下滑,又去扯自己的衣襟,往两边拉开。
只是,由于她此刻并没有什么力气,所以任是她再怎么努力,也只把衣裳拉开了一点点,并没有起到多少凉爽的作用。
但仅仅就是这一点点,或者说只是白筝这本能地无意识地动作,就已经叫季审言起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