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真的看到人了,湘琴却怎么都笑不起来了,看到被抬着的人似乎还是个孩子,全身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容,只知道很小。湘琴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全部落下,震惊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走,过去。”看到湘琴的模样就知道对方的想法,拍了拍湘琴的肩膀,拉着她走过去。
旁边有个医疗队一直候着,见到抬着人来,立马过去,又吩咐着拿水,拿衣服。
“我过去拿水,你照顾一下小朋友。”人手不够,申赫邢摇了摇湘琴的肩膀,仔细吩咐。
湘琴点点头,跟着走过去,看到了那个躺在担架上的小孩,拿过毛巾轻轻擦拭着,检查着,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腿。
“姐姐,我很勇敢是不是?”那脸上不知染了什么的孩子笑了起来,即使蒙住了一层,也遮不住那耀眼想笑容。
申赫邢拿来的水,到了一杯水给小孩喂下,湘琴擦着孩子的身体,旁边的医生检查着孩子的身体,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哥哥,我爸妈在哪儿,你知道吗?”似乎是忍了许久,小孩才问着这个问题。
“哥哥一会儿帮你找。”申赫邢温柔的说着,只要人还活着,就能找到,他见过太多的失望,却还是要给人希望。
小孩好像痛极了,亦或是放下心来了,慢慢的闭上眼睛。
孩子的腿已经废了,听说被重物压着,四天了,还活着,真的很坚强。
“没有治愈的可能么?”知道医生说治不了,湘琴一百个不忍心,本来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就因为这样都没了,“她那么喜欢跳舞,没有腿……”湘琴喉咙发干,说不下去了。
“湘琴,你也是医生,知道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上次看到湘琴的包扎技术专业的很,询问之后才知道湘琴是医生,切近了不少。那医生看了湘琴一眼,她心里何尝好受,可现实就是现实。
她怎么会不知道,在医院一年,也见过不少悲剧,可心里还是接受不了。办公室有人打趣她说她这么感性的人不该做医生的。
这里的夜晚和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天空依然会不时的钻出几颗星星,也会吹着凉风。只不过,霓虹被单调的橘色灯光所代替,远远的,忽隐忽现。地面的高楼被低矮简单的帐篷所代替,繁华变成废墟,古代战场之后也不过如此了吧。
还有救护人员在不停的搜索这生命的遗迹,期待着生命的奇迹。自然是可怕的,人的力量也是无穷的。
湘琴一个人坐在一堆已经看不出痕迹的废墟上,撑着脑袋,眼神随着那些晃动的灯光游走,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不去睡觉?”自从那孩子被救出来,交给湘琴负责后,申赫邢就感觉到湘琴心情的变化,每天都忙着,也没有时间开导,今晚看着没事,去帐篷找人,人却不见了。
“睡不着。”看了申赫邢一眼,就把眼光继续投向那移动的灯火,好像那些橘黄的灯有些无穷的魅力一般。
申赫邢无奈的笑了笑,走到湘琴身边坐下,“别担心。”他把手放在湘琴的手上,申赫邢的手暖暖的,被冷风吹的凉凉的手感觉到了温度,兴奋的开始吸收。
“如果那孩子知道自己被救了却是这个模样,你说她会不会后悔自己被救啊。”湘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说着,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要是我的话,如果叫我选择,我宁愿……”
“宁愿活着。”申赫邢感觉到湘琴说出的话不是什么好话,深深的看着湘琴,插嘴道,“在死亡边缘的时候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了,只要有生命,一切都还有可能。”
申赫邢以往温柔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幽幽的看着湘琴,湘琴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吸走了一般。偏开头,想到了那时候以为得了非典时的恐惧,好像知道了什么,转过头,对着申赫邢笑了起来,“好像是。”
“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他握住湘琴的手,感觉自己握着的手不再冰冷了,心里无端的轻松了些,“要是你都先倒下了,别人这么办,明天你要去安慰小妹妹呢?”
湘琴的嘴角勾成了一条线,狠狠的点了点头。吹着夜晚独有的凉风,白天的厌烦也被吹去。是啊,明天还要和小朋友说事实呢,真希望她能够挺住。
忽然又是山摇地动,碎石漫天坠落。湘琴还没有发着呆,思考着明天的难题。手就是一紧,拉着自己急忙走下了废墟堆。湘琴觉得整个世界瞬间就颠倒了,血液奔腾的厉害,两只脚根本就不听使唤,只知道向前跑着。双唇被吓的没有了血色,头脑有些眩晕。
什么时候停止的都不知道。申赫邢喘着气,终于没有摇晃了,看来只是余震罢了,以前都没有那种心悸的感觉,可这次,摊开手掌,好像都出汗了。看着边上同意气喘吁吁的人,是因为她么?
“刚才在想什么呢?”申赫邢气息不定的问。透过湘琴,看向那边的废墟,好像又被腾开了些,即使不会被埋起来,也会受伤吧。
“想明天该怎么办呢?”湘琴被吓得不轻,感觉了下,其实并不是很强的余震,可刚才那飞奔的感觉,那不能呼吸的窒息让她感觉到了生命的宝贵和脆弱。
申赫邢咧嘴笑了笑,“这里余震经常会发生的,虽然不是很大,却也不能保证,以后小心一点儿。”这人在这个时候都能发呆,不仅没有反感,还有些觉得可爱。
“嗯。”湘琴额上的汗水流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吓的。她往前走了两步,腿一颤。
“怎么了?”申赫邢察觉到湘琴瞬间的僵硬。
湘琴弯下腰,不知哪里,疼的厉害,申赫邢走进,蹲下,挽起湘琴腿上的裤子。吓了一跳,想来是刚辞啊拉的太急了,不小心在废墟上的渣砾给磨的,右腿一大片,都磨破了皮,血色漫漫。
“可能是我刚才太急了。”申赫邢有些懊恼,怎么就那么心急呢,以前不也遇到过余震,怎么没有这么慌张。“回去抹点儿碘酒。”
“没事。”和那些受伤的人比起来,这算的了什么。湘琴抬了抬腿,还真不是一般的疼。
申赫邢在湘琴身前蹲了下来,“来,我背你吧。”
虽然现在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可这也太亲密了,湘琴摇摇手。申赫邢不管她,兀自把人放在背上,长得那么高还是有些重量的,申赫邢想。
“别动。”湘琴不自在的扭扭身子,想从申赫邢背上下去,实在是没有严重到那个份上。就听到申赫邢一声低喝,湘琴老实了。
湘琴慢慢的把手挽上申赫邢的脖子,靠着他的胸膛,火热的很,有些东西好像在慢慢长大了。
余震并不大,不过十几来秒,这次算得上大了,还好构不成大的破坏。人们对余震都习惯了,并没有弄出太大的糟乱。
申赫邢背着湘琴慢慢的往帐篷处走去,还可以闻到风吹过的味道。
“哎,没事就好,晚上没事别乱走,这余震多着呢?”余震之后,清点人数,发现少了几人,都叫人出来寻找了,看到湘琴在申赫邢的背上,又是一惊,“怎么了?这是?”
“没事,刚刚被砂砾给磨到了。”申赫邢微微一笑,看看不出着急模样,来人也放了心,免不了又要说上几句。
申赫邢细心的把湘琴背会帐篷,轻轻放下,又去拿了碘酒。
“我自己来吧。”被个男人这么照顾,想来外放的湘琴也尴尬了。
“没事,反正我也没事。”
申赫邢说着就打开了碘酒瓶,湘琴伸手去拖,却抢不过来,反正眼睛瞪着湘琴。还好一个电话来的及时。
湘琴低下头咬了咬唇,看的申赫邢都笑了起来。
不管了,湘琴从包里掏出手机,是林艺娟的。她把颜母松口的事情说了让湘琴打电话回去说说好话。
湘琴道了谢,感觉到腿上一个轻柔的东西轻轻拂过,有些说不出的痒意。低下头,就看到专心涂抹药水的人。只是涂个药水也感觉的到这人的认真。湘琴不知道自己看着看着就露出了笑容。
申赫邢抬起头,想问一下是否手重了,就看到湘琴低着头对着自己笑,不知怎么的心跳变得快了些。两人双眼对视,又匆匆别开眼睛。
“疼吗?要不我再轻点儿?”申赫邢轻声开口。
“没,没有。”湘琴转眼看着外面暗沉的灯光,感觉手里握着个东西。
或许气氛有些不对,她打起了电话。
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颜母看到女儿打来的电话,脸上笑容立显,瞥见一旁的丈夫,把手机推了过去,“来,接电话。”
颜父正在看关于汶川的报道,闻言看了眼来电,又看了眼妻子,真是的。
“女儿啊。”
居然是父亲接的,“爸,睡了吗?”
“没有,在和你妈一起看电视呢。”话一完,引来颜母的怒目。
湘琴小心的组织这语言,“妈她……还在生气啊?”要不然怎么会是父亲接的电话。
长贵瞥了一眼装作不在乎的颜母,似乎她那伸的长长的耳朵,“她啊,是啊,可不就是吗?”
“啊,要挂了啊?好,那我就挂了……什么,你妈,她好的很呢?”颜父装模作样的笑眯眯的说了半天,说到最后准备挂断了。
颜母火箭般的速度抢回了手机,“琴琴啊。”
忽然听到母亲的声音,湘琴低低的叫了声,“妈?”
“这么多天都不打电话给我,忘了我这个妈啊?”颜母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自己抢过电话,是不是就不给自己说话了。
“我不是怕你生气嘛?”湘琴委屈。
湘琴说了些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让颜母欣慰不已,既然没事那也放心了。
“哎,我听说你一个同学也一起去了,是不是啊?”话完了,颜母忽然想到这茬。
听说,不用猜了,湘琴都知道是谁说了,“嗯。”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抹好药,把药箱拿出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发甜,“他对我挺照顾的。”
还怕是艺娟让自己放心哄自己,既然是真的,颜母就更安心了。
“这几天不要沾水。”申赫邢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叮嘱这受伤的人。
“知道了,我还是医生呢?”湘琴撇嘴。
“不是说医生不自医吗?”
“今天谢谢你。”申赫邢的笑容有些刺眼,湘琴转而说道。
“不是说了一切有我嘛?”看了眼湘琴疲倦的脸色,“早点儿休息,明天还有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