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打算试完就溜的我,却再次被你拦住,逼到墙角。我双手护脸:“打人不打脸!”你意料之外地笑了笑,充满魅惑的声音中平添了几缕诧异:“黑无常,没想到你穿起裙子来还挺不错啊。”
我像是听了火星语般一脸茫然地望着你,昏黄的灯光下你的银色耳钉闪着夺目的光芒。好吧,我承认我当时心跳加速了。
但你下一秒直接把我打入冰窖。
你的声音倏转严肃:“我突然发现我出门钱没带够,老爸把我的卡也给停了,你有没有钱,先借我点。”
我的心跳继续加速,感觉千万烈马从心上奔腾而过。
我严重怀疑你的前句就是为了后句做修饰,重点还是找我借钱。
一番激烈的视线交战,我认输。
只好掏出全部家当,就连买阿尔卑斯剩下的五毛也贡献了出来。
你颇有风度地大手一挥,我的money瞬间给你纳入钱包。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你在灯光下帅气的笑脸,愤愤的声音刻骨铭心:“有利息的。”
“没问题,我还会每天给你一根阿尔卑斯。”你靠在浅灰色墙壁上像大丈夫那般信誓坦坦地承诺着。
然后我兴奋了,这笔买卖我赚了。
最终,在那个雪漫寂夜的傍晚,我们都被互相算计着。
不过我依旧搞不清楚,为什么我总会傻不拉几地答应你。
难道有摔伤后遗症?
这不科学啊。
你是一个骗子,一个大骗子。
自从紫薇生日那****以要好好学习的理由把你甩了,曾经悠然豪迈的你就此一蹶不振。连欠我债的事也忘了。
怎么能忘了呢,你还欠我阿尔卑斯呢。
可我并没有试图去向你讨债,毕竟有情伤的人惹不起啊。
但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欠我债不还的人都会被我拉入黑名单。
所以当离中考还有一百天,你抱着一本复习资料来找我请教时,我只是一脸讽刺地看着你,声音是令人生厌的刻薄:“就你?还想学习?”
你不可置信地目光停留在我冷漠的脸上,被父母强迫剪去偏长的头发、丢掉一切浮躁的你,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墨眸中是深不可测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又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时光。
你转身离去,像当初旁观我那般沉默不语,只是你的眼中再无笑意。
如你所见,我就是这样一个小气、任性、刁蛮的姑娘,这样一个令人生厌的姑娘。
中考过后,我不负众望考入重点一中,而后知后觉的你,靠父母出钱,买入普高。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日,我站在历经了三年的母校门口,红色校榜上布满了曾经的辉煌成绩,但我竟感到一丝不可名状的苍凉。
拐角处你在兄弟陪同下走了出来,炎阳下的你依旧那么耀眼,你的兄弟看见我,兴奋地对我打着招呼,我回以一个得体的笑。你只是冷冷地扫了我一眼,便直接出了校门,剩你的兄弟一脸尴尬的与我道别后向你追了上去。
我能感受到,你那一眼中的厌恶、鄙夷。
但我只能没心没肺地微笑,笑的,哀伤到了嘴角。
阳光居然那么刺眼,为何我笑容温暖的眼中,会不断流出炙热的泪水。那么的,凄苦绝望。
我一时间竟忘了回家的路。爱,又在何处。
如果我说,对不起。可你会在乎吗?
如果我说,当初我恶意中伤你时心中会痛到窒息,伤你有多深,我便有多疼。
可你会在意吗?
如果我说,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所以他们都不会计较我一时冲动下的口无遮拦。可你不知道。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你信吗?
我想,你应该不会相信吧。
呵呵。
其实当年你为了复读转来我们学校之前,我就见过你。
也许你早已忘记。
在你就读实验中学时,我曾被捉弄我的同学扔在了那里,偌大的校园让我忘了出口的方向,何况我本是路痴。
那年,我六年级,是那么的懦弱又白痴;你初一,父母未离异,开朗阳光,只是始终那么腹黑。
把我送出校门后,你无奈地对我责备着:“虽然不认识你,但这么路痴的姑娘还是第一次见。以后一定得学聪明点,别被别人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
我依旧记得你当时处在变声期的声音,青涩又温暖。
将懦弱无助的种子深埋心底,我变得这般刁蛮、任性。能说这是拜你所赐吗?
哈哈,开玩笑的,我心甘情愿。
但当再次面对你时,我的伪装顷刻瓦解。
我害怕你会发现那张课桌里刻满了对你的暗恋,我害怕你会认出我是当初那个白痴的姑娘,我害怕。真的。
你没有发现那些可笑的痕迹,亦没有认出我。
我该庆幸吗,庆幸你的世界里没有关于我的记忆。为何我的心中会那么失落,仿佛被踢出行星之列的冥王星,在太阳系中迷失了自我,最终注定会被遗忘。
我的学校在城东,你的学校在城西。相距十多公里,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程。
可我从未涉足你的地区。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依旧没有勇气,面对你冷漠的脸,如陌生人一般。
又或者,连陌生人都不如。
上帝操纵着所有人的命运。他站在云海之巅,亦把我们困在逃不开的城,注定相遇,注定遍体鳞伤。
再见你时已是一年后,你始终那么耀眼,一身帅气的着装,站在校门外,吸引了无数爱慕的视线。你搂着一个妖艳无比却满脸傲娇的女子。她不是紫薇。
也对,怎么会是紫薇呢?你的花心众所周知。
应该是特意等我们学校的学生,只是那个学生,不是我罢了。
当时的我,齐刘海软软地贴在前额,面无表情地抱着资料从你身边走过。
我不曾想过,路过你身旁时,我的心竟会控制不住地跳到发慌。
你始终没有看我,因为我能感觉到你的目光,就算穿越了千万人海依旧能感受到的目光。那般漫不经心。
也许是没有认出我,可我知道,这只是我的自我安慰罢了。
星座书上说,处女座的人会对爱意隐藏得很深,深到连自己都认为不爱。而与处女座最不相配的星座,正属于你——射手座。
如今的我对你,又是怎样一种感情。
我不知道。
有关你的一切,我了解得少之又少。
我问过你的兄弟,与你是否有过联系。他说你在高一下学期因为打架闹事而被学校退学,后来被父母要求参军。
昨夜读到斯蒂芬·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故事中她为爱对他倾尽一生,而他对她始终一无所知。
我承认我哭了,哭到撕心裂肺。
也许我没有她那般孤注一掷的勇气,但我依旧会在漫漫人生路上,卑微地祝福你,我亲爱的小白脸。
我不知道你的地址,亦不知道这封信件会寄往何处。
明知你不可能会看见,但我依旧执着于这渺茫的信念。
如果一切皆有可能,不管你在不在乎,我只想让你知道,在你消失于我的世界里的这么多年,有一个于你而言很是陌生的姑娘正以最真诚的心,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可不可以,不再厌恶,可不可以,告诉她,你不恨她。
七夕快乐。
只愿你,此生幸福。
一秒的爱情
文/吕梦婷
一秒的爱情。嘿,我说,你相信吗?
第一次在楼梯口遇见你,仓促、慌张,甚至狼狈的。你从办公室里出来,穿着浅色的衬衫,阳光调皮地落在你的马尾上晕染出柔软的金色。你像一只放低姿态的猫,没有拖沓的脚步声,轻盈地走过。空气里留下你的呼吸,定格了好久好久。
呆站了分秒,假装不经意的样子向身边的兄弟打听你。原来只隔一个班的距离。可是初见,却在姗姗来迟的午后,拥抱着如日光倾城般的美好。
开始喜欢课间倚在栏杆上,等你与女伴一同说笑走出,可以偷偷临摹你的容颜;开始塞着耳机听大量不知名的情歌,幻想有一天唱与你听;开始安安静静地做着功课,期待某天幸运降临,跟优秀的你分在同一考场。只因那一秒的相遇。
直到某天你不再是一人,有一辆单车的主人像你的影子晃晕了我的视线。你们的背影,完美到连绝对差都是黄金比例。你不再扎马尾,任头发松散在肩上,勾勒出侧脸凹凸的线条。我站在你们身后,迫近的黄昏把失落拉得好深好长。心里的雨,淋湿了影子。
再后来见你,依然不变初见时的干净模样,只是已没有悸动泛滥成思念。原来,一秒的爱情,真的只有秒钟跳一下那么短促的保质期。炽热的温度,在灼伤手指后又俶尔自灭。风景看透,最好便是细水长流。
到最后,只留我一人云淡风轻。
一个人的屋檐下
文/徐岳林
清晰地记得,雨是真的突然从云端跌落的,蓄谋已久,却又漫不经心。暴雨的脾气就是这样,来时不动声色,去时悄无声息,刹那间澎湃罢了。说是畅快淋漓,亦不过是瞬息之变。和他的关系竟是如出一辙,七月晚晴,午夜的热一点点散开去,融成一团,不料成为他们的爱情。
天桥下的灯光在雨雾隐约间,恍若有安琪儿的微笑。暴雨滂沱,到底湿了裤脚,黏黏的,沾着小腿,浓重的湿气从头到脚裹得严实,紧绷,风迎面来,不冷,甚至有些热气,却打了个战栗,寒意从脊背自上平稳地滑下,或许躲在屋檐角落里会好一些,三面封闭,剩下一面呼吸,窥探世界。
前面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歌手站立的出口,实在很有意思,我常常在地下通道的出口处见着他们——素净的修身衬衫,白皙的手拨着吉他,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如若孑然一身地来到这里?来到这里弹唱青春?他们是深切地尝到了在雨水中睁大瞳孔敏锐感触本就不存在的阳光时的焦灼?他们是在让忍受不了压抑的一切后歇斯底里吼叫到天空只剩下蓝色的晶体和潇洒的梦想放逐?还是仅仅为了一个故事,一座城。有时候,一个人就是一座城,一座城引诱着一个人,一座城囚禁了一个人。
雨水沿着头顶的屋瓦淌下来,在耳边叩响,攀爬在屋檐上的郁郁葱葱的藤蔓也湿漉漉地滴着水,伴随着古色古香的老屋消失,这屋子该属于怎样的人家。
时光的痕迹侵蚀了它的光芒与荣耀,鲜亮的颜色褪去后,岁月也无能为力。
女主人应该是极爱刺绣的,用绣针引彩线,花纹在丝绸运针中构成绣迹,滚针交织出珍禽异兽的活态,散态针浇灌起极美的花卉,缓缓悠扬中,有一种安静的幸福。
或许,这老屋原本属于一位老人。他好像已经很老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已经老得说不出话来了,可他只是在万物寂然中保持着那样老的姿态,就好像女人保持着永恒的青春一样。
我似乎记起,那的确是位奇怪的园艺老人,我背着探险包在森林里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眼前就被大片的绿色淹没。他的宠物也足以令所有的孩子神往,一只驯鹿,一只表情温柔的驯鹿,和他一起隐匿在丛生的绿意里。在城市,这可算是违章动物了。
大概有些人天生体内就是具有植物性的,这世界并不是所有人都纯粹地以动物的习性活着。
我曾有幸与他一起住过一段时间。日期已不记得,天气必是晴朗而伴随微风的,林间流淌的河水泛起的光辉好像一块白铁,人的心情也美妙得无法掩饰。
他过着极简主义式的生活,规律却又不显得过于苛刻。早晨五点起床,在晨光来临之际默默看着森林吐出第一口气,感谢上帝的光泽再次洒向人间。为驯鹿准备早餐,然后再自己坐下,在满是树木纹路的桌子上吃几片抹了水果酱的吐司。
驯鹿坦率地看着他,他也回以毫不掩饰的目光。
穿戴完毕后,他慢慢走近他的树们,晨光洒在厚厚的落叶上,挠得人心里痒痒的。驯鹿哼哧一下,尾随其后。他是来散步还是工作的?我没有问,我只知道,这片森林需要他。他是如此热爱这里,这片森林中,他是唯一可以和草木谈心的人。
白天他剪去杂乱的枝丫,爱抚着每一株新生的植物,记录每一只鸟雀的喉咙是否患病,到了晚上便点上油灯开始绘制一本绘本。他叫它《凯尔经》。森林中有无限的颜料可以入书,那些鲜活的野果在光滑细腻的纸上重新吐出汁液,摇曳生姿。老人绘制他脑海中的奥义,上帝的奥义,以自然的颜色给自然的归属写去一封封无人问津的信。
驯鹿用湿热的舌头为他舔开每一页牛皮纸。最深的奥义在星光和老花镜下,在森林的呼吸声和植物的成长声中展开,他和他的驯鹿交谈,一同完成这部书。
他想,没准我上辈子是个圣诞老人,骑着我的驯鹿在月光下分发给每个孩子不同的梦境。
我猜他这辈子是从天空降落到了他的森林里,以不同的形式爱着他的孩子和大地。
我最后一次去找他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小木桌上只是安静地睡着绘经。
徒有欣羡中,我更愿意相信,幸福是事前的遐想,事后的回忆。
刘瑜说一个人要像一支队伍,于是青山七惠有一个人的好天气,林白有一个人的战争,张小娴有一个人的月亮,而一个人之于我,可能只是屋檐下的不着边际和漫漫时光罢了。
每到快过年的时候,我们家的吃客们就总会想到那些年的饕餮盛宴。
舅公家的年夜饭是我们几个最津津乐道的。
小姨子最在意的还是那道糖水南瓜。切成等块大小的日本南瓜一个个码在陶瓷盘上,排着队,活像整齐的麻将牌。码好的南瓜放进笼屉里用温火腾腾地蒸着,等上菜的时候掀开盖儿,清香的南瓜味扑面而来。
小的时候舅公做这道菜是为了哄我们孩子几个,流水的年夜饭难得有小孩子从头到尾乖乖坐着的,舅公就在一桌菜里不时插上几道得我们心的甜点:冷菜里的糖霜草莓、汤水里的水果羹、点心里的豆沙汤圆、麻雀蛋……最重要的,当然还有这道糖水南瓜。以前我和姐姐几个总吵说南瓜里面糖搁得太少,舅公便笑笑答应我们来年给我们多放点糖。然而舅公的这道糖水南瓜虽然号称“糖水”里面却真真儿地没放一丁点糖。南瓜清甜的味道秘方有两个,一个自然是选料,南瓜需得个头中等的日本南瓜,个头小的味道涩,个头太大肉质又嫌老,唯有开花后十五天的瓜才能把粉糯的肉质和那一丝的甜味发挥得淋漓尽致。另外则是要归功于撒在南瓜上面那零星几点的桂花干。
每到十月见底舅公便忙着搜罗桂花了。舅公家没拆迁之前有一棵栽了十多年的桂花,干生得老高,舅公垫高了脚尖伸长了手臂也碰不到桂花的顶。这株与宅基地一同生长、被寄予厚望的桂花在最初的几年里并没有盛开过,直到有一年舅公一怒之下扛起锄头决定要砍了这株不成器的桂花。舅姨劝说半天桂花才得以免遭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