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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

第二天,陶格在昏沉中醒来,拉开窗帘发现外面暗云压城,天空阴沉沉的。窗外的树木本还挂着的几只枯叶也不见了踪影,已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显得更是单薄,大风摧折它们在空中无力地摇晃。

或许是一晚的梦境,陶格感到有些头痛,醒来之后她已经忘记了梦里的大半内容,那个男生的脸也记不清了,她又用力回想昨天晚上那个奇怪的梦,可惜后来又睡着了,现在只记得自己好像是被那个男生从很高的地方推下来。到底是谁呢?算了,也可能是想多了,这阵子发生那么多事,大概是这两天太累了,她想。

陶格皱着眉按了按太阳穴,这才看到书桌旁的小闹钟已经是上午九点十五分。睡到这么晚了,怎么爸妈也没叫我,陶格想着拍了下脑门,走出了房间发现家里只剩下她自己了,爸妈都已经上班去了,厨房里还温着做给她的早餐。陶格咀嚼着还带温度的食物想到爸妈这阵子的操劳心里感到酸酸的又暖暖的。

在清晨醒来还能喝一口亲人为自己做的汤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凡的幸福。

老子曾经倒骑一头青牛,只是太多的人都忘记了这曾经的含义,往前走,也要往后看。当每个人的欲望都像一匹疯狂的野马,逃离了缰绳永无休止地超前奔腾而去,当他们不断地攫取前方的利益和财富时,总是忽略了那些我们曾经习以为常的感动。心里只是在想,等等,再等等就能给他们最好的生活,但只有当一切都烟消云散之时,才会回头发现曾经亲人最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变成了日后最值得咀嚼的记忆。

自从陶格生病以后陶爸陶妈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或许他们不曾完全理解过陶格的心情和想法,但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离我们而去,只有他们才会不管风雨诡谲都始终不离不弃。可惜现在的她身体还没有彻底好起来,也不能给这个家贡献什么,想到这陶格叹了口气又有种无力的感觉。

陶格想着这样干等不是个办法,自己也要做点什么减轻一下家里的负担才好。做什么呢?她还没有想好。书桌上的一张名片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昨天那个叫做林煦阳的男孩子给她的,不知道林煦阳的网站会不会有什么她需要的信息。陶格这样想着就打开了电脑添加了林煦阳的QQ号码。

陶格打开了林煦阳叫做“红番茄”的漫画网站,浏览中发现有一本手绘扫描的漫画,点开看后她惊叹不已,尤其是其中人物表情的细节表现和相配的背景相得益彰,虽是手绘但看起来好像能立刻感到画页上人物的哀乐悲喜,最重要的是在手绘图的下面还有一则征稿信息。

陶格觉得如果有报酬的话这个工作说不定她可以做的来,便打开了QQ。

“林煦阳,你好,我是陶格,你还记得我吗?昨天在公交车上害死你给我的书。”

“陶格你昨天在公交车上害死我,今天我的冤魂来找你报仇!”陶格愣了一下,笑了出来。

“打错了,昨天在公交车上还是你给我的书,不好意思哦。”

“哈哈,没有关系了,昨天聊的很开心,非常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你的网站我看过了,有一本手绘画的特别漂亮,下面有一则征稿,我想试试。”

“那本漫画是我的作品,一直想找能与画面相配的文字内容,但是没有酬劳的。“陶格虽然对那本手绘很有兴趣,但是没有报酬她就没办法替家里分担,又有些犹豫了,话都讲到了这里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但是林煦阳好像能看透别人的内心。

“是需要做些兼职赚外快吗?”

“嗯,想替家里分担一些。”

“这样啊,那有兴趣看看它的原稿吗?”

“很期望拜读一下你的大作。”

艺术是一种魔咒,是人类唯一共同的语言。它能神奇地让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产生一种“对,就是那种感觉”的共鸣,一切触动心灵的东西她都不能抗拒,包括她并不擅长但却爱不释手的漫画。

“外面很大风,来小区的公共活动室吧。”

“好的,一会儿见。”

陶格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是条件多么好又有多少男生排队追的女孩,但是交朋友对她来说就像逛超市,即便在她生病之后最无助的阶段,她也会仔细看清楚超市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到底哪个是能吃的,哪个是不能吃的,她是宁愿挨饿也不会吃垃圾食品的人。林煦阳出于尊重没有将地点选在自己的家,他的细心让陶格感到非常满意。

小区的公共活动室。

“你在网上看到的是扫描本,它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但却是一个悲剧,所以很少有人会有兴趣看一场悲剧的漫画。”林煦阳把漫画的手稿从背包里拿出来递给陶格。

“为什么要画一个悲剧呢?仿佛我看到很多的漫画都是浪漫的或者是欢喜的内容。”陶格不解地说。

“或许是因为……我的一些经历。”林煦阳讲道。陶格看着他好像是有不好讲出的故事。

“死亡是每个人的结局,但却不是生命的结束。人生本来就充满了悲剧的色彩,正视悲剧才会快乐的结局。”陶格说着从兜里拿出一颗锡纸包裹的巧克力。

“所以我常常会喜欢买不同口味的巧克力混杂在一起,每天挑一个,总是还会挑到很甜的一颗。”陶格笑了笑把巧克力递给林煦阳。

“甜的呢。”林煦阳把巧克力放到嘴巴里,突然睁大眼睛讲到,好像是过年的粽子里吃到了硬币。

“巧克力都是甜的,每一颗都是啊。”陶格说着哈哈地笑起来,林煦阳也笑了。

“你不是网络写手吗?应该比我的漫画要赚钱吧,听说高手都是月薪上万的。”

“我不是网络写手而是替别人完成作品的,没有报酬。”

“方便告诉我是什么作品吗?”

“……”

陶格把谷雨的事情讲给林煦阳听,这对缺少安全感又有很强戒备心的陶格来说是很少见的,但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这样一种人,即便没有见过几次也会有一种仿佛多年相交的熟悉感,有时人就是一种这么奇怪的动物。就像那句话讲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这样的场景和欢乐的感受对陶格来说弥足珍贵,即便在多年之后,她还会依旧记得。但她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将要带给她的不仅是快乐与充实,还有她从未遇到过的巨大的风浪。

陶格买了一束康乃馨带回家,放到妈妈的房间。一边想着这次和林煦阳的见面,她自己又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这是一次很愉快的谈话。

陶格又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那本令她头疼的日记本,想到这次林煦阳跟他说的提议或许可以采纳,她可以把谷雨的生活串成一个个故事的形式,将她真实的情感写进去,还可以放到网上,如果有人喜欢说不定会有不错的薪酬,不过这样要经过谷雨父母的同意才可以。

谷雨的日记很少像别人写的流水账那样,大多只在谷雨自己感觉重要的日子才会记下来,而且记录的很多内容是她当时的感受,几乎很少涉及具体的事件。陶格每每读起来都要猜测当时发生的事件,以便她可以最真实地把谷雨的生活记录下来。但好的是,她很奇怪,竟然对谷雨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好像就是能读懂她的心,谷雨的心境和感情就好像发生在她自己的身上。就好像今天,当我们再次拿起那些已经泛黄的纸页,已经逝去的故人却就像活在我们的身旁。

20**年7月1日天气:晴

又是七月了,岁月来去,想要焚烧记忆,却越来越清晰。每个月的第一天我都会叠上三十个彩色的星星,在里面写上我心里的秘密,可他会知道吗?我到底该要怎么办呢?

我和他之间永远相隔一条河,他在左岸信步,我在右岸的树边看他远去。就像席慕蓉的那首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的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

是我热情的等待

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这段感情在我心里搁置着,发酵着,最后变成了灼伤肠胃的烈酒。等待,永无休止。到底还要等多久有些话才有勇气说出口。讲出来或许容易,只是这样的豪赌可能会让我连留在他身边的机会都彻底失去。或许我就该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曾拥有也就不会担心失去。

硬币投了一次又一次,老天也给不了我答案。我宁愿得来一个悲惋的消息,也不要再这样在矛盾中徘徊煎熬,我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他。好吧,就让我再赌一次吧!就算是牺牲的结局,我也认了!人生总有的人只会在生命中出现一次,这个世界的人们在身边来来去去,终都不是归人,如果不曾用勇气抓住自己的幸福,日后白发回首,只剩扼腕叹息。

陶格仿佛看到了谷雨纠结而矛盾的内心,理解她曾写下那莫沁莫离的句子该是怀着怎么样的希冀。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爱情或许对很多人来说是再也买不来的奢侈品,那段曾经青涩的岁月已然逝去,也只有在别人的故事里追忆自己曾经青春的影子才能聊以慰藉,但是那颗心却从来不曾远去,即便在最孤独的暗夜也依旧相信那一点点微弱的星光,定能为未来远方的爱人照亮归途的路。

可惜谷雨年轻的生命在最灿烂的季节凋零,陶格为她的勇气有些感动,她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或许不曾想到自己的未来,但是谷雨却用一颗最纯正的心灵面对她真实的生活。虽然谷雨不在了,但是陶格却很想知道日记里提到的这个男孩到底是谁。可是谁能告诉她答案呢?对!是那封信!

陶格又从抽屉里拿出那封信,决定给这个叫左皓的人回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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