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快速冲了进来,人还没来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先传进他的耳朵:“云熙,你真的醒了吗?”声音里充满了喜悦,但有点柔弱无力,说不出的疲惫。
是许韵,李云熙心中掠过一阵暖流,一个月了,她还是在这里照顾自己,等着自己醒来,但自己却欺骗了她的感情,让她伤心和失望,真的难为她了。李云熙心中跟着涌起深深的内疚,想举起手来说句道歉的话,却怎么也动不了一点力气,只能艰难地转过脸来,看着她那清瘦有面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瘦多了,脸也憔悴多了,真对不起,我该死,我欺骗了你……”
许韵喜极而哭,抽泣着说道:“不要这样说了,你原来也救过我的,我一直都没有怪罪过你,醒来就好了……开始我也很恨你,恨你对我说慌,恨你还不知道要瞒我多久……但我每天看着你躺在这里一动也不动,我就觉得你好可怜,生命真的是这么脆弱,随时就这样消逝而去,然后我在这里慢慢地想着,渐渐理解到你的难处,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你很善良,很会照顾人,你虽然很少说话,但从不会真正想去伤害别人,从你不顾自己生命去救那个小女孩时,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有心要骗我了………”
李云熙惊讶地转过头来看着她,两眼也是湿湿的,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竟是这样简单就说出来,这么直接就让她清楚明白了,而自己以前却为这事弄得焦头烂额,不知如何说起,整天闷闷不乐。看来做人有时真的是简单点好,事事想得太多反而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
“好感人的大难不死,灾后重逢呀,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李云熙小姐你的真情告白,没想到你真有胆子,敢和大货车相撞,没死就算你运气好了……”另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声适时插了事来,打断了她的思索,正是张小芸,果然正是她的风格,不是这个样子才真的是奇怪呢!
李云熙暗骂这个大大的灯泡,难得和许韵真心面对的机会也让她搞砸了,不过李云现在可一点也不怕她,论样貌自己可一点也不输给她,论手段,估计自己连隐藏在身体里17年的那个卑鄙小人都打垮了,更不会怕这个只知道利用自身优势的女孩子了。
“你竟然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去撞货车,还不是一般的强呀?有什么目的呢?”
李云熙别过脸,不理会她,在她眼里,任何东西都只是有用和没用的吗?不知道这个世界里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的。比如爱情、友谊、梦想、同情的吗?
张小芸见她不理会自己,有点生气地问道:“你不知道你已经几乎死掉了吗?全身的血都流光了,所有机能都没有反应。医生都已经签了死亡证,抬到太平间了,心脏才不可思议跳了一下,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然你不是全身弱脱而死就是被火化了……”
李云熙没想到自己竟是这么玄妙,生死就千钧之发,不禁有些感慨。许韵听了她的话,又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身体微微发抖。李云熙见了她害怕的样子,不满地怪责张小芸说:“你能不能说点好话吗?我还没死呢,还活得好好的,不要再吓小韵了,过去的事情还想它干嘛?”
“也好,我看在小韵的面上,先放过你,不过有件事要问清楚,你的身体是什么做的,完全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医生检查过了,你的血清里有一种不知名的物质,能让你的血液里的血红细胞极快生长,分化,完全是常人的十倍以上,所以你这次重伤都没死掉,也全是因为有它的帮忙,要是其它有人受到你这样的伤害,十条命也没了。”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李云熙并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她,这个就当作是自己最后的秘密好了,不然又是一个把柄送到她的手里,不过要是许韵问自己就不同了。
“算了,问你也没有用了,你的血全流光了这次你的输血量都等于你全身血液的五倍有多,你现在身上已经全部换成新的血浆,还有,你的骨髓也受到损害,不能再度正常造血,已经重新植入新的骨髓,再也没有原来的功效了,不然你还不是让人当实验小白鼠就是三年内变成一个老太婆了……”张小芸轻轻地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说。
“变成老太婆?怎么会这样?”李云熙一听,急忙打断她的话问道,苍白的脸上冒出一层的汗水,怎么会这样的?
张小芸就像背书一样,丝条慢理地说:“细胞加速生长确实对身体有好处,能增加身体的免疫和修复能力,但每个细胞的寿命总是有限的,一生中总的数量也是有一个极限,无止境的加快血液的循环,只会让细胞的寿命大大减少和衰老,按你以前的生长速度,不用三年,细胞的生长能力就会达到极限,到时就是衰老和死亡,外表就成一个老太婆的样子了,每一件事都有好有坏,没有总是能让你无限只得到好处而完全没有坏处的事情的……你这次才真的是因祸得福!”
果然是好心有好报,这个世界真的是公平的,如果没有自己的一时同情去救那位小姑娘,就不会有新的生命,只能一辈子当一个丑陋的老人。想到这样,李云熙无限感慨。世上的一切,冥冥中自有一个公正的审判,或迟或早,但一定会到你的头上。该争取的尽量争取,该放弃的勇敢放弃,不要再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事情白费心思,掩盖了自我。
许韵脸上早就被惊讶覆盖着,其实这是张小芸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从知情的医生那里挖来的资料,一直都没和其他的人说过,包括许韵在内。她从来不知李云熙身上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背负着随时失去一切的命运,还时时刻刻地能为别人着想,愿意为一个毫不认识的路人放弃生命,虽然她以前掩瞒了自己是女性的身份,但一定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苦衷,相比自己,不知坚强了多少倍。她慢慢开始明白李云熙的心情,佩服她的善良和坚强,不禁好她越来感兴趣。
“学校里的事怎么样了?”李云熙想起自己才刚刚升上大学,就遇上这种怪事,学校一定有什么不好的反应吧。
“还能怎么办?你的身体有着许多现在科学上正在研究的秘密,这件事已经给医院方面严密控制了,没有外流。你的死亡证签了,户口也消了,当然是撤消学籍,人间蒸发啦……不过,你奋不顾身地救人,学校决定给你追加了个一等功,还专门开了个追悼会,电视新闻也报导了,我可是代表班上参加的。”张小芸神情严肃地说,不过眼中偷偷流露出一种淘气的神情。
完了,自己有大学梦想破灭了,李云熙悲痛不已,要不是自己动弹不得,早就仰天长啸,哀悼自己才刚刚获得新生,却又不得不面对失去从小以来一直向往的大学学业了。
“不过………”张小芸的声音一转,变得十分狡猾:“李云熙是死掉了,还名垂千古,这个不用再说了,不过你可没有死,我已经帮你想好了,李云熙有个同年的妹妹,今年也考上我们学校,不过有点事情耽误了军训,现在才正式来到,你说该她叫什么名字呢?”
“叫什么呢?”李云熙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低头想了一下,突然记想一件事来,急忙地问:“这段时间学校里有没有一个叫余枫的人找过我,今年转到大三的,他说了什么?”
“余枫……好像……对了,是中天集团的公子,今年转到这里了吗?难道就是他?”张小芸慢慢回忆起来:“那天是有个学生,长得还挺不错的,就在追悼会上大喊大叫,把整个会场都掀翻了,学校里的领导也没把他怎么样……”
李云熙头又有点大了,又重重地伤了一个人的心了,不过,自己对他确实没什么太多的男女感情,至少现在还没有,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好了吧,能让他全心放在学业和工作上,忘记自己这个不幸的人吧。他本来就和自己不是同一类型的人,身份的差距太大,让他断了这条心更能开发出他远大的前途。
想到余枫,她不禁想起自己以前在网吧见面的时光,那时自己为了骗他,捏造出一个女性的名字,他还非常的喜欢,不由轻轻地哼了一句,就像那时的一样:“就叫李云希好了,白云的白,希望的希。”
“李云希,这个名字挺好听。”一直不做声的许韵突然插进话来说,张小芸也小声的念了几句,坚定地说:“叫李云希吧,名字我也喜欢。”
“正事已经说完了,该说点私事了,”张小芸说着说着,脸争变了变,恶狠狠地低头,贴着他的鼻子问道:“你以前为什么说自己是个男的,还瞒着小韵,你看把她害得多惨!女生纯洁的初恋就这样被你沾污了!”
李云希看着许韵,右手好像完全不受控制的样子,但她是努力举起来,轻轻地握了握许韵的小手,她没有挣扎,静静的让李云希握住。李云希心里暖暖的,慢慢地说起来:“首先,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沾污了小韵的初恋,这个其实也是我的初恋,一段真真正正的初恋感情。我以前并不认识小韵时。一直都是用男性的身份和感情来生活的,连以前的死党也一样隐瞒着,这个有我的苦衷。认识到小韵以后,我也是从纯粹的男孩子的角度来看待她、喜欢她和照顾她,不想让她受到一点的伤害。但是只是世俗的偏见让我无法把真相告诉她,我怕她和其他的人一样,对我有偏见,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会伤心,会难过,会离我而去,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这种感觉就越来越严重,快连我也承受不住了。我才后悔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并不是后悔开始就和小韵在一起,而是后悔开始没有和她说个清楚,让她受到许多不公平的伤害,还一直在加深着……”
“我从小的坏境让我一直都做为一个男生,到现在心理依然是男性的,所以和许韵在一起,我既快乐又难过,快乐的是我还是一个正常的男性,还会对一个女孩子产生感情。难过的是我不知道这段感情何时会终结,我知道我们不可能走到最后的一步,但我还是真心对待小韵,我们一起经过了很多正常的情侣也无法通过的考验,我不知道小韵开始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上我的,但我最后可是真正的喜欢上她了。从这一点来说,这段感情并不是错误的存在,它至少在我的心中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一个让我终身难忘的梦想。”李云希不管身体的疼痛,也不理会肌肉的僵硬,只是感觉到从没的有过的轻松,对许韵的感情,也从没试过这么清晰,他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
最后,他深深地看着许韵,有缓慢而又清楚地说:“小韵,我不知你会对我有什么的想法,也可能会怪我骗了你,但从现在开始我对你是毫不保留,最后的决定就在你的手上。你认真想一想:你为什么会想到和我在一起?你以后除了爱情外还能不能融合其它的感情,比如说友情、关心?和我一起有没有觉得高兴和安全,不一定是感情,许多方面都是的,生活、学习等等。这些问题你都认真想一想。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现在的身份,你可以离开不再见我,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也可以和我只做一个普通的朋友,有空聊聊天,或者是更加亲密的,就像姐妹一样,无话不说,互相关怀。无论你选择哪个,我都会衷心祝福你,并竭尽全力帮你实现。我永远都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一个为你的幸福着想的同性朋友。
许韵的脸色不断地变幻着,嘴唇不停地颤动,显然是难以决择。李云希微笑着拉紧她的手,说:“又不是让你立刻就想出结果,你可以慢慢来,随心而安,让时间和事情的本身来决定。”
许韵点点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外走去。她身形憔悴,脸色苍白,这些天来都没睡好,一有时间就来这里陪李云希,她太累了,多日来的奔波让她心力交悴,现在心情一松,积累下来的疲倦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实在需要一个充足的休息了。
李云希带着期望的眼神看了看张小芸,意思是叫她陪陪许韵回去,这样自己才安心。张小芸点了点头,身形展动,正想追上去,李云希又小声地叫出一句话来:“等一下,我有件事想你帮帮我,行不行?”
“说吧,我尽量。”张小芸也小声回答。
“无论小韵会怎么样?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她,她实在太单纯,太容易受到别人的伤害了。我很不放心……”李云希低声说着,小心翼翼的不让许韵听到。
“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好了,我已经和小韵姐妹一样了,我决不会让她吃亏的。”张小芸哈哈一笑,大声说了起来,许韵也好奇地转回头来看着这两个好像在偷偷摸摸的样子。
张小芸走过去,大胆地搂着许韵走回来,正面对着李云希说:“从今以后,我们两姐妹一起来看管你这只披着女性皮肤的男色狼,省得广大女性同胞遭你的欺骗……”
“你们信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李云熙不顾张小芸对自己的威胁,突然问了一个非常可笑的问题。
张小芸立刻摇了摇头,粗声说:“不信!”,许韵慢慢地想了想,也摇了一下。
李见她们两个人都摇头,李云希笑了笑,继续说:“我也不相信,但世上有些人,不顾别人的感受,一个劲就想去控制别人,想成为别人的主宰者,这种人我其实是最讨厌了。”
张小芸的脸色变了变,好像说的就是她一样,李云希觉得好笑,继续说下去:“我是说我自己本身,以后没有东西能控制我了,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都是我自己,一个简单而又快乐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