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立刻肃静下来,里面的人全都一脸惊讶地向门口张望,身体还保持着的猥琐姿势不动。只见一老一少两名男子正倒在几名衣衫不正的舞女怀中,一面享受着美酒佳肴,一面揩油调情,场面是酒光肉色,香艳之极。
本来那名脸上油光发亮的年轻男子还因为“雅兴”被打搅准备发作,一见进来的是王宇,立刻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打发几名舞女离开。年老的见是王宇,一边冷静地打发身边的舞女走人,一边整理着衣服微笑道:“贤契你来了,不知这次你差人叫老夫和你大舅哥来有何事啊?”
原来这一老一少不是外人,全都是王宇的亲信。年轻的是王宇的大舅子,也就是吕嫣的哥哥吕宽;年老的一个则是王宇的老师吴章,同时也是王宇的智囊。
王宇待舞女尽去,关上门后,才轻哼了一声,上前几步,坐到了吕宽让出来的座位之上。也不回答吴章的问题,抓起一杯酒,一仰头,一口就喝了下去。
吕宽见妹夫的脸色好像不大好,知道八成是又受了他父亲王莽的气。所以不敢多言,在旁边视相的为王宇又斟满了酒。
王宇扭头看着这个对自己低声下气、只知道声色犬马的大舅子,心中的反感不由又多了几分,但是王宇并不想表现出来。
聪明的人有用,但是不好用;笨人没用,但却很好用。像吕宽这样的笨人,只要你随便骗他两句,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无论你让他干什么,他都会毫不怀疑的去作,用起来绝对是如臂使手,舒畅自如。
自己的手下当然需要聪明人,但同时也需要大量的像吕宽这样的笨蛋。还有就是吕家在朝中也算小有势力,虽然不及自己王家,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对自己的事业还是会有帮助的。
吕宽被王宇看得有些手足无措,但是有不敢得罪自己这个妹夫,所有只能求救似的望向吴章。吴章见王宇失神,不由咳嗽了一声提醒王宇。
王宇眉毛一挑,转过脸不再看吕宽。吕宽松了口气,不由暗自琢磨:呼……这妹夫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平日里看他不近女色,是不是也和先哀帝一样有断袖之癖。现在兴这玩意,看他色眯眯的眼神实在太像了。这可就糟了,我又长得这么英俊潇洒,一定难逃他的魔掌了……
王宇可不知道他大舅子正在想胡思乱想什么肮脏之事。他转脸对吴章道:“恩师,刚才你问什么?”
吴章一捋腮下的胡须,道:“贤契刚从外地回来,为何一脸不高兴啊?是否又是因为令尊啊?”
王宇叹了口气,扭脸又看了一眼吕宽。直吓得吕宽一多嗦,连忙将头伸进盘子里去跟酒菜较劲了。王宇奇怪为何今天的吕宽这样寡言少语,平日里不是总喜欢夸夸奇谈吗?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是用这颗棋子的时候了!现试探他一下,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王宇对吴章使了个眼色,又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中山卫姬的事,真不知道父亲英明一世,为何单在这件事上的处理如此失误。你也知道,先哀帝的子嗣都被赵飞燕和赵合德两名妖妃给害死了,而当今皇帝原本是中山王,其生母就是中山卫姬。”
吴章不知王宇为何有此一说,但看王宇的眼色行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配合地道:“这我们当然知道,是吧,吕公子?”
吕宽也不抬头,可能嘴里还含着东西,含糊地支吾了两声,就算表示明白。
王宇继续道:“不知父亲为何不考虑后果的非要将皇上和他母亲分开,说什么皇上既然继承了长房,成为先哀帝的后代,就应秉承一脉相承的正统原则,不应再和中山卫姬有任何瓜葛。皇上年纪还小,怎么能离开生身母亲呢?父亲这样作,不是跟皇上过不去吗?等皇上亲政的时候,恐怕我们王家第一个要挨刀。”
王宇见吕宽还不肯抬起头来,只得继续道:“唉,我前些日子叫大舅哥你带着我的亲笔信去中山国见中山……哦,现在应该叫中山孝王后了,去见中山孝王后和皇上的两个舅舅关内候卫宝、卫玄,就是想疏通疏通,和卫家搞好关系。没想到被我父亲知道了,刚刚大骂了我一顿,真是……真是好心没好报啊!我们该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吴章已经听明白了王宇的意思,他的这番话是说给吕宽听的,是想试探一下吕宽对王莽的态度。
搞明白了王宇的意图,吴章反而皱起了眉头。他早知道王宇不臣于他父亲王莽之心,而且自己还是为他出谋划策、暗中培养势力的人,吕宽就是他们选中的夺权计划中一枚重要的棋子。王宇现在就对吕宽如此试探,难道他想现在就启动夺权计划?这是不是太仓促了,各方面的条件还不成熟啊?
王宇拍了拍吕宽的肩膀,想叫他起来说话。结果没想到吕宽似乎非常敏感,砰地坐了起来,直吓了王宇一跳。
王宇回过神,对吕宽道:“大舅哥,你认为怎样?”
吕宽见不说话不行了,僵硬的一笑道:“妹夫,你说到底要我做什么吧?你放心,我一定为你办好,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王宇惊讶地看着吕宽,暗道:这小子真有时候也不是太傻啊,竟然我的弦外之音。这倒省了我不少事!
王宇看了一眼吴章,吴章当然明白王宇的意思。看来夺权计划真的要启动了,吴章没有办法,只得顺着王宇的意思道:“吕公子果然慷慨!不知你留意没有,安汉公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对鬼神之事信之甚笃!”
吕宽应道:“你还别说,我真留意到了。当年先哀帝的男宠董贤门庭正盛之际大门无故自坏毁,这异相显示天垂败象于董贤,是以安汉公才下决心除去董贤的对吧?”
王宇和吴章暗中嗤之以鼻,这件事在长安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你在这充什么明白!但是嘴上可不能这么说。吴章大赞一声道:“吕公子固然见识独到,老夫真是佩服。那接下来就不用老夫费什么口舌来解释这个绝妙的计策了。”
吕宽被捧得有些飘飘然,对吴章一笑道:“吴老师乃饱学之士,你想的计策一定万无一失咯,在下愿闻其详!”
吴章大有深意地看了王宇一眼,在王宇强烈肯定的暗示下,吴章暗叹一声,终于对吕宽说出了他的计策。同时,也标志着王宇对他父亲安汉公王莽的夺权计划正是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