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见到文良,我选择了乘坐长途车到华宁。
一路无话,车上的人少得可怜,司机极不情愿地开着车,车速因此很慢,偏偏司机还不甘心,只要一遇到路边有人,他就要停车询问是否乘车,弄的车上的几个人恼怒不已。最后,也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当车到达澄江前的一个小镇时,司机再一次停下车,询问一个背着竹背篓的妇女是否要到县城去。那个妇女点点头,司机于是很高兴地邀请她上车,但是那妇女踏上了车门后表示自己没有钱,是不是可以免费搭车?司机勃然变色,断然拒绝了。全车的人都气恼地“哎哟”一声,表示对司机的不满。有一个中年男人更大声说:“老板,你快点开好不好,我还赶着去谈生意,你这样的话要耽误我的生意的!”
客车司机不乐意了,嘴里嘟囔着什么,开始歪八七扭地行车,好好一辆客车在他的驾驶下,在路上扭起来了。全车人这一下都吓坏了,怕司机闯祸。
我本来已经睡着了,还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在威尼斯的小船上摇晃,猛然听见一阵大呼小叫,才知道是被车上的惊呼声惊醒的。客车此时已经失控,刚好经过一个集镇,街上的人很多,看来是一个街子天,客车在人群里穿行,很快把路边的一个小吃摊撞倒了。
随着“哗啦啦”的一阵响,塑料大棚垮了下来,盖住了底下的食客。立刻响起一片喊叫声——
“哎哟,救命!”
“我的腿……”
“头疼……”
等我们跑下车,派出所民警已经赶来了。司机这下傻了眼,乖乖跟着民警走了。
真是倒霉!我还得自己想办法赶路。可是,等我找到了客运站,才知道,今天到华宁的汽车已经开了,下一班车要等到明天早晨7点。看来,我不得不在这里住一晚了。一想到这里,我干脆定下心来,先定好一个住处,然后在街上顺便逛了起来。
澄江虽不是大的县城,但是街道很干净,民风淳朴。看得出来,由于靠湖吃湖,农民们过得还不错,呈现一片富裕景象。但是我也看见了,家家户户门板上贴着地门神和对联,虽已经陈旧,但透露出古老的习俗对乡民的影响依然管用。
傍晚,我在湖边散步。水面上雾蒙蒙的,随着夜幕的临近,湖面已经腾起了一片雾气,显得湖水十分神秘。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故事,像这样的大片湖水往往容易孕育怪兽的故事,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大鱼或者怪鱼的传说。正想着,猛听见湖面想起了“扑嗵”一声巨响,吓了我一跳。再凝神细听,又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刚才的那个声音是什么响呢?我坚信自己没有听错,看来这个看似平静的湖面底下其实还存有某种不可预知的秘密。
“喂——”我听见有什么人在喊。可是黑夜里看不见人影。
“喂——”我又听见了,声音来自身后,远远地好像是村口的方向。我看见了一点灯光,那是一个手电筒的亮光,渐渐地,亮光近了,原来是有人来了。
“喂,我喊你呢,你也没听见。”那人说着,走近了我,“你是外来的吧,来这里玩?”
我点了点头。我已经看清楚了,来的是一个老伯,年级已经很大了,可是身子骨很结实,一看就是常年做农活的人。
“老爹,你家有那样事情呀?”我问。
“小哥,你一个人跑这湖边来干哪样?”老爹似乎有点生气,话音里带有责备的意思。
我不禁愕然,难道,我在湖边散步也有什么不对么?
“老爹,我不知道这个湖边是不能散步的,我这就走。”我只好道歉,然后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不是这样的,小哥。”那老爹似乎并没有生气,“我只是想提醒你,最近湖边很不安全,你还是不要乱跑,免得出事。”
哦?出事?我微微一震,依我的个性,我可是不怕出事的,但是为了打消老爹的担心,是我还是跟随老爹回去了。路上,我问老爹这里最近出过什么怪异的事情吗?
没想到老爹脸色一沉,警惕地问“你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禁心里一动,看来我问对了。不过为了叫这个老伯放心,我还是胡诌了一通,说自己是省里派来的调查员的儿子,我爸爸已经到县里找公安局长去了,所以我随便逛逛。
我的话明显起了作用,那老伯犹豫着,显然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
“这样吧,老伯。”我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就说,“你也不要告诉我你的心事,你先带我离开这里,我迷路了,等你想通了,给我电话。”说着,我抄了一个手机号码留下。
老伯显然放松了不少,拿着纸条让我走了。
回到旅馆,我饿坏了,干快到外面买东西吃。刚吃了一半,手机就急促地鸣叫起来。我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电话里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金先生吗?我找金先生!”
“我就是。”我一下就听出来了,这是不久前在湖边遇到的那个老伯,为了叫他认为我就是他要找的人,所以故意装出老成的声音回答。
“快来,金先生,看看我们村的怪事,死人为什么又复活了呢?”电话里的老伯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我一听,立即放下筷子,决定马上赶到花泽村去。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昨晚我去的地方就叫华泽村,那里最近出了件怪事,一个已经埋进土里的死人居然又醒了,而且消失不见了。村里人都说,这是“诈尸”了,阎王爷不要死者,他只好回来了,可是阳间也没有他的生存之地,只怕是要为鬼作乱哟!卖小吃的小贩说的有鼻子有眼,眉飞色舞的。
晚上根本找不到什么车子,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辆拖拉机,一听我是华泽村,驾驶员啧啧称奇,说我胆子大,这么晚了还赶走夜路去那里。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难道那个阴魂不散,会对行人不利么?”
“嘘——”司机脸色一变,示意我不要大声,在昏黄的灯光下,四周显得诡秘而神秘,不少飞舞的小虫在围着路灯跳舞,而灯光只能照射到不远的稻田里。
“你真的是去看那个死而复活的老头?”司机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我,见我点了点头,他摇头晃脑地说,“我真不明白,难道你不害怕么?你一个学生娃,管这些闲事干什呢,你爸爸妈妈叫你去的?”
我不再搭理他,要不然的话,一晚上我都不得安生了。
“我看你也不像是他亲戚,死去的老头没有任何亲戚。”开拖拉机的司机忽然又说,“因为他的亲戚都死光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在这里逗留?我应该马上赶到华宁去的呀!
还没容我多想,拖拉机的突突声忽然停止了。“咦?”司机一脸疑惑的下车检查,我却觉得不对劲,四顾一望,发现身边阴风嗖嗖,不对劲呀,刚才还是夏夜的暖风叫人发汗的,怎么忽然之间变天了?
还没等我明白过来,轰隆隆的雷声已经在天空滚动,不一会儿,一道闪电咔啦啦炸响在头顶。拖拉机驾驶员惊叫起来:“哎哟,这不是……这不是……”说了半天,他也没说出这是什么。
“快想办法呀,你的拖拉机还能不能开走?”我急了,催促道。
“算了。”驾驶员鼓捣了半天,干脆放弃了努力,带领我跑进稻田里的田埂,朝着一幢茅草屋跑去。“我们先在这里避避雨,等一小下雨小了再走。”他解释说。
我左右看看,发现我们身后不远处就是荒坟。我不安地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回头看看。“啊!”的一声轻响,他也发现了。“该死,我们怎么跑到了这里来了?”他自责道,“这个地方不能在久了,我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他的话还没说完,大雨哗啦啦已经下来了。风此时也达到了最大,我们躲在小茅草屋里简直等于站在雨中,雨点不停地撒在身上,我的衣服很快就淋湿了。风再吹过来,哇,冷死了!这个样子,我也不再指望离开这里到别处躲雨了。
“喂喂——”我忽然听见驾驶员大叔喊着,原来是他打电话。可是,他喊了半天,也没有回音,他回过头来解释说:“我想找人来接我们,这样大的雨,要是下长一点的话,今晚我们就要在这里呆一夜了!”他刚说完,忽然眼睛瞪大了,吃惊地望着我的身后,把我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好像我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怪物似地。我喉咙干涩,慢慢转过身来,这时候,我听到了怪声音。那是什么人翻动泥土的声音,然后是草丛在风雨里哗啦啦的摇动声,有什么走来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好像深深陷进了泥里,走得十分艰难。
“天哪,快逃……”拖拉机司机大叔狂喊一声,拉着我冲出了草棚子。
恐惧有时候能化为力量,我跑得飞快,甚至,连大叔都被我拉下了。直到我们跑到拖拉机前,大叔一下就打着了火,拖拉机突突突地狂吼着,带着我们回到了城里。
第二天,居然是晴空万里。一夜的暴风雨丝毫没有给这个高原水城带来什么阴影。我因为惦记着昨夜的遭遇,老早就起来了,匆匆吃过早餐就朝华泽村赶。还没进村口就见不少人站在村头,截断了道路。那个给我打电话的老伯居然就在人群里,和一些穿制服的人说着话。等我走近了才看清,那些人是警察。原来那个老伯就是村长,他正介绍昨夜发生的事情。
“是诈尸!货真价实的诈尸。”村长的脸孔瘀黑,眼眶深陷,一看就是一夜没合眼。
“这种迷信说法村长你就不要再讲了,破案么是需要讲科学的。”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导的警察说。
“嗨——”村长见警察不相信自己的话,无奈地叹口气,“既然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悄悄拉着村长站到一边,说:“老伯,昨天你打电话来,我爸爸说……”
“哦?”村长一下子喜形于色,“你就是金先生的儿子?你爸爸呢?”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爸爸是一个教师,根本没有来澄江,我只是冒充我爸爸出面。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爸爸去县公安局找老战友了解情况,吩咐我先来这里看看,老伯,昨晚,是不是发生了甚么事情?”
“是的嘛!”村长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听众一样,开始讲述,“村南边的坟地昨晚上诈尸,有一个尸体不见了。你知道的,像昨晚上那种天气,最容易发生诈尸事情的了。谁知道警察就是不信,他们认为是有人偷走了尸体。”
“偷尸体干什么?”我惊讶低温。
“就是嘛,死人都死了,有甚么用?除非是哪家和他们有仇,但这里的人,乡里乡亲的,根本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这个时候,勘查现场的警察跑了回来,伏在一名老警察耳边说勒几句。那老警察来到村长身边说:“村长,麻烦你通知全村的人,注意村口到湖边这段路,一有情况马上向我们报告。”
“没得问题。”村长爽快答应。
我也听清楚了,我猜测,那些盗墓贼肯定是从湖面乘船逃走了。问题是,他们所要寻找的肯定是财宝,盗走一个尸体干什么?
我等村长身边没人时,问:“村长伯伯,被偷走的尸体是不是古代的?”
“不是,”村长断然否认,“那个老倌么,是三个月前才过世的老李。”
啊?这下轮到我傻眼了。这么说,盗墓贼偷走的是一具新鲜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