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夜,把自己从师父那里出来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理了一遍,但是弄不清楚头绪,尤其是五个同学的尸体神秘失踪这件事还没有调查清楚,还有文良、还有眼前的抚仙湖。我感觉到,这一切真是很神秘呀。我听着湖水在静夜里缓缓发出的波涛声,似乎还真是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天一早,俞大叔就要赶回渔村去了,所以我决定一个人赶到江川县医院了解验尸结果。我希望,事情在医生手里会得到一个完整的结论。可是,还没等我出发,派出所得小易忽然打电话来找俞大叔。老三叔叔不烦恼地告诉小易,俞大叔走了。
我在门口听见老三叔叔的话,连忙抢过去想接电话,但是对方已经挂断了。
“怎么了,老三叔叔?你怎么和警察生气呀!”我问,心里觉得他怪不通情理的,怎么这么不耐烦,还敢和警察斗气。
“哼,这个易辉,别说他,就是他老爹老易,也是当初我的小弟呢。”老三叔叔气哼哼地说,“居然敢教训我!不过好像派出所那边出了什么事了……”
我顾不得啰唆,跑出了门。
派出所门口已经是人山人海,人人脸上都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了。我毫不容易挤进去,找到了脸上还挂着血痕的所长,他正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安慰周围的群众,一会儿又和那两个广东游客解释着什么。我问小易:“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见我是昨天和俞大叔一起来过的那个少年,小易警官解释说,今早准备送去验尸的那个尸体不见了。“这不,大家正为这事着急呢。”
我惊呆了?又是尸体失踪?我联想起一连串的尸体失踪事件,看起来,这里面还真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纵一般可怕。
这会儿,派出所的警官们一头乱麻,也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我见也没有什么可以知道的,就准备回去。在门口,那些围观的村民还在议论,我听见有几个老人在说话,一个说:“今早我起来得早,看见有人朝湖边去了。”
“真的?”旁边的人脸色都变了,“难道,真的是朝湖里去了?”
“会不会就是那个死人?”
“难道说,真的是被海神娘娘召去了?”
我听了一会儿,见他们只顾朝着迷信说法上面扯,这没什么意思嘛。我问那个最先说话的老人:“老爹,你家看见的人影,可以辨认出来吗?”
“唉,”那老人声音低了下来,“我都跟所长解释半天了,他们硬是不相信呀。”
“怎么说?”我问。
“他们说,死人怎么会走路?肯定是我眼睛花看错了。”老人挺委屈地说,“其实,我老倌活了这一把年纪,怎么会看错呢?那种走路的姿势,软绵绵的腿脚和扭来扭去的身子,肯定是死尸了。只是怪了,它早应该僵硬了呀!”
老人的这几句话说得很低,只有我听得见,我知道,他是怕别人听见害怕。
我陡然想起昨天俞大叔说的话,就问:“老爹,你家可知道那个李老倌家的餐馆在哪里?”
“哦,湖边,靠着一棵最大的大青树下的就是啦。”老人说。
我的目的是这样的,先找一条有问题的箐鱼带回去化验,看看能找到什么再说。
我按照老人的说明四处寻找,很快在一处岩石陡峭、树木茂密的水边找到了李家餐馆。门关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我试着敲了敲,可是里面真的没有人应答。怎么办?放弃的话,我就一无所获,进去的话也不是难事,但是这要是被别人看见的话,会以为我是小偷的。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进去找找看,只要小心一点,不被人发现不就行了吗?我们做的事,只要目的是好的,手段稍微不同寻常一些其实也是可以的。我想起了特工夏令营里老师们的话。这给我了安慰,也给我勇气。我找到了窗户,看看周围没有人,一纵身跳了进去。
屋里光线暗淡,可能是没有开窗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鱼腥味,很显然,这是长期经营鱼产品留下的气味。我循着鱼腥味找到了养鱼池,里面黑乎乎的,这里鱼腥味更浓了,呛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了,哇,这些渔民真是邪乎的可以,这么浓的味道他们居然都不怕?鱼池边上还残留着杀鱼留下的鱼鳞壳和丝丝血痕。忽然,鱼池里咕隆一声,泛起了几个气泡,哦,鱼池里有鱼呀。我一阵惊喜,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装鱼的东西,最好找到了一个结实得塑料袋,算是可以用了,我用搁在鱼池边得捞网,抓住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箐鱼,这鱼黑乎乎的没有一点杂色,很容易辨认。把鱼放进塑料袋,再放进一些水养着就可以走了。我顺利爬出了窗户,正准备关好窗户,忽然心里一动,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抬起头,恍惚间似乎开觉得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心里一慌,脚下开始不利索了。我蹲下身,仔细搜寻了一下,那眼睛不见了。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幻觉?
我正要开路走人,树林里一阵悉悉苏苏的声音传来,呀,真的有人。我看见,一张歪斜的脸露出了树叶之间,这张脸面目狰狞、诡秘的可怕,嘴角还留着口水……呀,我一下子想起了在华宁住的那一晚,半夜窗户上不是也看见过这张挺吓人的脸吗!
我惊呆了,脚怎么也迈不动了!它……会不会……是……鬼……呀?
我心里刚一冒出这个念头,就被说话声打断了。
“嘿嘿,你好!”那张脸动了动,我听见了这样的问候。
“哦……”我的喉咙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声音。
“别害怕,许多人,都怕我,其实,不用怕。”那“人”——现在我可以肯定那是一个人的脸了,因为它虽然异于常人,但其实也不过就是长得难看些,脸色黑一些,还有,主要是嘴角歪斜,流口水的缘故,叫人觉得恐怖。那人努力想笑笑,这使得他的面容更恐怖了,“我见过你,你也见过我,还记得吗?华宁的小旅馆利。”
我当然记得,问题是,他是谁呢?怎么一直跟着我呢?从两次碰见他来看,我觉得不是偶然的,这中间一定有甚么原因。
“走,我们找一个地方聊聊。”那人建议道。奇怪的是,我竟然相信了他,心里觉得他不会对我不利,所以竟然跟着他走了。
我们一直走到了长在水上的一处树林,他才停下,他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从背着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来。我四处观察了一下,这里可真是奇妙呀!所有的树干都长在了水上,树根扎进水里的泥里,但是居然还长得十分茂密。这里仿佛水上的森林,蔚为壮观。我们是踩着树干之间的粗枝走过来的,不然根本没有路。
那人看见了我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袋子里的箐鱼不时地动一下,震得我手臂一颤。
“哦,你也捉到了这鱼?”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澄江县文化局的陆大有,这是我的工作证。”说着,他递过来一个硬皮证件,我接过来看了看,果真是一个工作证,写着“陆大有”的名字,但是那上面的照片根本不是他本人。大概看出我不相信,他又解释:“一年前,我们单位发生火灾,我的脸……”说到这里,似乎触动了他心里的某处伤疤,他停了停,接着说,“我的脸被烧毁了,所以,现在很多人都不相信我就是陆大有,只有我们单位的的人才知道。”
啊!我吃惊地发出一声轻呼,这太可怕了。火灾?毁容?
陆大有继续说:“我早就知道这抚仙湖里有古怪了,接着你就来了,小伙子,上次,你在华宁发现什么没有呢?”
我摇了摇头。
“其实,我想你要找的无非是线索,”陆大有说,“而线索,我认为就藏在你手里的这条鱼里。”
我现在渐减地对眼前的这个陆大有不再抱有警惕之心了,所以,开始认真听他的叙述。
“大叔,你认为,这鱼真的有问题?”我问。
“毫无疑问。”陆大叔点头回答,“你没发觉,在你所追踪的这一系列尸体失踪案件里面,他们都是因为吃了鱼才出的事么?”
“啊?”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我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我不禁对陆大叔十分佩服,于是,陆大叔又给我讲述了关于抚仙湖的一些怪异之事。
传说,抚仙湖有四绝,那就是界鱼石的传说、车水捕鱼的掌顾、青鱼结阵和铜锅煮鱼美味。在江川县玉带河中段有一块“界鱼石”,星云湖里的大头鱼和抚仙湖里的抗浪鱼都以此石为界,抵石而返,永不相往来。至于车水捕鱼,那是一种古老而奇特的捕捞抗浪鱼的方式。抗浪鱼只有在产卵时才会游上岸来,一般在每年的5月到8月间。在禄充,沿湖的岩洞里会涌出许多地下水来,这些地下水温比湖水略高,抗浪鱼比较喜欢,在产卵期就会成群结队地逆着泉水而上,到泉水里产卵。沿湖的渔民抓住了抗浪鱼的这一特性,把岩洞里流出的泉水分成若干股,开渠挖沟,引入湖内。在抗浪鱼产卵期,渔民们把竹笼放在挖好的水沟里,小笼放在大笼里面,然后在竹笼旁安置一辆水车,把湖水车进水沟,这样抗浪鱼就逆水而上,到水沟里产卵,然后再顺水而下时就钻进了渔民安置好的竹笼里。渔民用的这种竹笼叫倒须笼,一头大一头小,鱼进去后就不能出来。当地的渔民形象地把这种捕鱼方法叫做“请君入瓮”法。还有青鱼阵,老一辈的人说青鱼阵一般只出现在山与湖交界的地方,鱼阵离岸不会太远,每次见到都出现在离岸20多米的地方。有一次在大湾,看见从山底下的洞口游出许多白的、红的、黑的鱼,一会儿功夫就排成鱼阵,最前面的估计有80公斤左右,大的全部游在前面,小的按顺序游在后面。据说,见到青鱼阵后的第二天,天气肯定要发生变化。铜锅煮鱼就不用说了,美味滋养了好几代人,讲究湖水煮活鱼,味道才鲜美。
陆大叔说的十分兴奋,“还有呐,湖底还有很多的奥秘,其实一直没有人来关注,可惜了。”
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陆大叔看我很感兴趣,就又告诉我了一个“海马之谜”。
据说,道光《澄江府志》“杂异”载:“在抚仙湖中,有物如马状,浑身洁白,背负红斑,丈尺许,时出游水面,迅速如飞,见者屡获吉应。”民国《江川县志》“轶事”也有记载:“乾隆四十三年,抚仙湖中于十月内有海马出现,自江川立昌前起,向东南奔腾,水如翻花,至宁州塘子岸边没。葛炜学生王蕙见,及同学人皆见。旧传清初海马现,兆赵少宰、李中丞之瑞”。
民国《江川县志》还有一段非常详实也非常生动的记载:清咸丰九年六月,“一日早起,忽有飓风吹荡,继而波涛山立,声鸣雷响,殆有天翻地覆之势,远近惊讶,莫名所以。约一时许,则又风平浪息,海面如镜。少间,则见尖山对面抚仙湖深处有马二匹,灰色而黑鬃尾,由海中窜出,蹄波不濡,双双驰骋至孤山将抵麓,忽而又踅头窜回,如是者三次,仍由原处而没。至翌日、三日,亦覆如是。远近与滨湖村落之人均见之。尖山驻军并将此事分头通报。”
陆大叔又说:“可惜谁也没有见过这种文中提到的海马,不然,应该可以抓到一两个标本的。”
“关于抚仙湖的传说还很多,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先去帽天山看看那里的古生物化石博物馆,也许对你有用的。”陆大叔说。
“什么,博物馆?”我诧异地问,我可是还不知道,澄江还有一个古生物化石的博物馆。
“是呀,那里可是聚集了丰富的关于澄江地区的古代生物化石的资料的。”
没想到陆大叔人虽然已经被毁了容,却是这样知识渊博,又热心指点我和帮助我,我不禁十分感激。我们分手后,我赶回了昆明,立即找到了生物老师,得他的帮助解剖化验了那条箐鱼。真是收获不小呀,生物老师吃惊地告诉我,那条鱼浑身的血管里布满了一种很小的虫子。
“我给你拍了照,不过,金素,你知道吗?这是一种未知的虫!太令人兴奋了,我们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哟,明天我准备拿着这虫子的照片去找生物学会的专家再研究研究去。”
我自然也是很兴奋,因为我的这一番折腾没有白费。临走,生物老师又和我商量:“小金,你的这条鱼暂时留在我这里可以吗?我需要再研究研究。”
我留着鱼自然也没有用,于是就答应了,生物老师又说:“对了,我在显微镜里观察到,鱼的身子里好像已经开始有一些蛹在形成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看来,我找到了一条‘大鱼’!”
我却吓了一跳,“蛹”?鱼身里怎么出现了虫蛹了?生物老师真是高兴的昏了头,虫蛹怎么可能会跑到了鱼身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