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楼下明明有床有被子,为什么还要放一张席子和一块毯子在阁楼里呢?这蜡烛,似乎并不是仅做照明之用那么简单,刚才丐叟手里的应急灯一晃,我明明看见了阁楼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灯的,那它们又是做什么用的呢?把它们这样交叉的摆放着,又代表了什么意思呢?
让人费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摇了摇头,努力把思绪从这些方面抽出来,把眼光转向了丐叟。
丐叟似乎看出了一点眉目,把灯放在了地上,站在神龛前面,点了一支烟,啜吸起来。
烟头上那一点红红的火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就像我的神经一样,一下子放松,一下子又收紧了。这房间里阴气如此之重,不用说一定还有着极大的古怪。我以前就说过,人的恐惧,是对黑暗中未知事物的不解引起的,这时我的心里有了一点点的忐忑。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将会在阁楼里找到什么能令人或担心或害怕的东西,也不知道那东西对我们的威胁究竟会有多大。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三个都身怀法术,更何况丐叟还是一位有着几十年功力的老前辈,要是真的找到了什么异物,想来靠我们三个人的力量,也应当可以应付了。
在这个阴郁逼人,让人十分不快的环境里,我竟然想起了王雪飞。她总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体贴,我总是时不时的想起她对我的好。她真是一个能永远温暖着我心头的好女人,这样的女孩,我更应该加倍珍惜才是。一想到这,我的嘴角就忍不住挂起了微笑。
我撇头看了看米歇尔,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幸福。不知道是什么能让他有这样的神色,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一直只能在他脸上找到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能让他觉得幸福,那一定是他心里感受到了莫大的快乐。可是这快乐到底是什么呢?他家那么有钱,可是,我从没听到他说过他因为家里有钱所以很快乐,更没有听到他说因为生在了一个大富之家而觉得很幸福。那么,现在又是什么让他觉得快乐呢?我不知道。
我突然想到,自从见到了那个口吐长发的女人之后,米歇尔在某些方面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在我的印象里,米歇尔对女人向来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就算遇见十分熟悉的女性朋友,他也只是客气的打声招呼,很少会像今天那样,对那个女人如此的殷勤。连出了女人家门后,我对他们撮合似的玩笑,他都没有生气,反而有了点腼腆。这些在以前的米歇尔身上都是不可见的。难道,他的快乐是因为她?若真是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在我看来,对自己喜欢的女人有着柔情的男人,那才真正算得上是个男人。米歇尔也将因此变得更完美。
为了不分散丐叟的注意力,我和米歇尔谁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总算,一支烟抽完了,丐叟把烟头扔在楼板上,伸脚踩熄了它。提起了灯,走到我们身边,小声说道:“可能有点危险,小心戒备!”
危险?丐叟的话让我心里一个咯哒。如果连丐叟都觉得有危险的事,那对我来说,其危险性究竟该有多高呢!
丐叟径直走向那口大水缸,小心翼翼地将那盖子揭去,轻轻放在一旁,然后把灯光打向里面,屏气凝神,一言不发,仔细的看着。
丐叟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却不动手,这让我和米歇尔很是好奇。我们对视了一眼,走了上前,也探头往缸内瞧去。
水缸里没有水,却装满了黑色的泥土,散发着隐隐的腥臭味道。
“这是什么?”我低声问米歇尔。
米歇尔摇摇头,说道:“不清楚,看不出来,有可能是泥吧。”
丐叟眼盯着那缸,耳朵却是听着八方,接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看看这个。”说完,把那个葫芦瓢递了过来。
我接过瓢,把它放在光线下仔细的看着。
瓢身布满了黑色的斑点,这斑点不像是水瓢用得久了,积年形成的霉斑,更像是从外界粘上来的什么液体干涸后形成的。我把它凑近鼻端闻了闻,钻进鼻孔的是一股浓重的尘灰味,在尘灰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和那水缸中黑色泥土一样的腥臭。
我皱了皱眉头,连忙把这水瓢递给了米歇尔。这种腥臭让我觉得太不舒服了,现在我就像是不小心吃了一块带血的生肉一般,满口的血腥,而这血腥还一直从嘴里传到胃里,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一直想呕吐。
我忙用衣袖捂住了鼻子,侧眼去看米歇尔。
米歇尔也是闻了闻那瓢,接着皱着眉,立刻把头给转开了。他把手电递给了我,道:“帮我打下光,照着这瓢。”
我接过了手电,米歇尔却是用手指蘸了一点口水,在瓢上的黑斑上不断的来回摩擦着。擦了几下,米歇尔把手指拿开,放到手电的光下一照,只见那只手指的指腹已经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
“血迹!”米歇尔低叫道。
“没错,”丐叟点了点头:“正是血,要是我估计得没错的话,这还是人血!这缸,我想,也应该是装人血之用的。”
用水缸装人血?!我和米歇尔面面相觑,要是把这缸给装满的话,那得多少个人的血才行啊!
我们正在想着,耳里却听见从缸中传来了沙沙的细响声。我们忙把视线移回水缸。
令人惊讶的是,缸中的黑色泥土此刻竟像水一样沿着缸壁绕圆流动起来,不一会就形成了一个旋涡。在这个旋涡之中,隐隐有阴气袅袅升起。不一会,阴气便越来越浓,聚集在水缸上方盘旋着,就像是一朵恐怖的乌云一般。
眼看着阴气越聚越多,我们身边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米歇尔哼了一声,画了一个灵符,就要朝那水缸击出。
丐叟的眼角早已瞄到了米歇尔的动作,赶忙一伸手拦住了他,道:“切勿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米歇尔不得已收了手,束手站在我的身边,警觉地盯住了水缸。
水缸内黑泥剧烈地流动,连缸都被它们带得晃动起来,缸底和地板不住的敲击,发出了沉闷的“嗡嗡”声,在这黑暗而又死样寂静的阁楼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我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到目前为止,我碰见的厉害角色也算是不少了,可是像今天这样先声夺人的,还是第一次。
可这种时刻哪有空闲容我心生杂念。没一会的工夫,那黑泥就像龙旋风一样,从旋涡的中央盘旋而起,直向屋顶冲去。
“不好!”丐叟大叫了一声,冲天而起,双掌幻化成两把大蒲扇横于胸前,金光大盛,顿时拦在了黑泥的上头。
那黑泥竟像是有生命一般,眼见得就要撞上了丐叟的金手掌,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的止住了冲势,掉转方向,直向我和米歇尔飞来。
米歇尔暗吼了一声,道:“来得好!”接着以极快的速度画了一个灵符,双手一扬,那符便猛然间放大了几十倍,有如巨网一般,向那黑泥电光似的迎去。
黑泥似是没料到米歇尔会来这一招,措手不及,一头便撞在了符里。符光击中目标,立刻便起了应激反应,须臾之间,它就收敛起来,将那黑泥紧紧的包裹在里头。
黑泥受困,似乎十分的不安,在符光里横冲直撞,想要找一个突破点冲出去。那符光却不买帐,一点点的收紧,最后,竟然缩成了一个乒乓球的大小。
丐叟见状,轻盈的落在我们的身边,双手对那符光一招,符光就像是被一条丝线牵引着一样,缓缓地朝着丐叟飞了过去,最后,停留在了他的掌心。
这真的是一个很奇特的景象,一个金光灿灿中间包着不停四下冲撞的黑色泥土的小球,安静的悬浮在丐叟的掌心。这样的情形,以前只在神话电影里看到过,现在居然被我亲眼看到了,我瞪时就看得呆了。
米歇尔也是看得一愣,道:“这又是什么法术?”
丐叟低笑了一声,道:“这哪是什么法术,只不过通过控制自己的气来影响物体的运动而已。”
“这究竟是什么?”我疑道。
“这东西是诸多的冤魂,被人给施法束缚在了一起。这是顶恶毒的法术,叫练魂,练成了,那后果可就不可想象了。饶是这样,这玩意的厉害,那也是不一般了。”丐叟轻描淡写的说着。
那黑泥果然如丐叟所说,并不简单。尽管灵符把它牢牢的困在了里面,可也不能奈它何!以往一般的鬼物,遇上了灵符,早就被击打得灰飞堙灭了。可这黑泥,却依旧是生猛无比,虽然灵符越缩越小,却丝毫不能对它造成一点伤害,只是被死死压制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