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你是不是疯了?他可是会盟武赛的冠军!”有人听完胖子的计划,顿时面如土色。
“胆小鬼!”胖子不住嗤笑:“连他的随从一块儿算上,他们也不过四十九人,而我们……我们有五千人!”说着胖子又不怀好意地盯着那人,“你不会是想去告密吧?和列夫一样?”
那人连忙摆手。
胖子哼了一声,“今晚聚在这里商议,那就人人有份,要是事情败露了,谁也别想独活。给个爽快话,你们干不干?”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越来越多的手臂伸出来,密密匝匝叠在了一起。
“很好”,胖子指挥若定,“我们分头联络其他小队的人,具体时间等我通知。”
……
一夜的风雷和黑幕掩藏了整个世界。天尚未全亮时,一个人影直奔华特的营帐,慌慌张张地大喊:“男爵阁下,马……马……”
“慌什么!出什么事了?”营帐内传来华特声音,听上去略有不满。
“阁下,您……您的‘血影’不见了。”来的是一位马夫,他所说的“血影”是华特那匹枣红马的名字。“血”形容的是枣红马的颜色,“影”比喻的是枣红马的身形,众人只觉得贴切、简洁,但只有华特知道,这名字中蕴涵着浓郁的中国气息。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华特大怒,匆匆奔出营帐,连睡衣也没来得及换。
马夫脸色煞白,吓得不住后退,“扑唧”一声,一脚踩进了稀泥,“阁……阁下,我是说……血影失踪了……”
“混帐!”盛怒的华特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当我是聋子吗?这种见鬼的消息也要说两次!”
“是您让我再说一遍……”马夫话未说完,“啪”一声脆响,脸上挨了一耳光,声音特别响亮,面皮也火辣辣生疼,却没有头晕耳鸣之感——华特的这一巴掌不轻不重,力道说不出的怪异。
“我让你再说一遍你就真的再说一遍么?我让你自裁你干不干?”华特指着马夫的鼻尖,“还不快去找?!”
马夫捂着脸,又是哈腰又是点头,转身急行,不料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跌得满身是泥。待他哼哼唧唧站起来时,颈侧却多了一把雪亮的长刀,马夫当即魂飞魄散,“阁下……大人!别杀我……”
“我现在不杀你,这是个警告!”华特收回长刀,不知何时已身着轻装,“如果找不回血影,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我这就去,一定能找到!如果找不到……我是说如果,不用麻烦您,我就……我就自行了断……”
“你倒是想。你的原意是找不到就远走高飞吧?”华特反手捏捏马夫的脖子,“就算你逃到地狱去我也能把你追回来,到时候,你可以试试是你的脖子粗还是我的刀快!”
“我哪敢……”马夫汗流浃背,心想这趟真是险之又险,这年轻的男爵变幻莫测,着实不易猜到他在想什么,“要不我和您一起去找?这样您就不会怀疑我要逃跑了吧?”
“嗯,算你有点诚意”,华特顺水推舟,“那就一起去。你比我更熟悉马匹,你带路。”
“好的。”马夫浑身一松,就要拔腿开路。
“等等!”华特一声大喝。
马夫顿时打了个寒颤,松弛下去的神经再次绷紧。
“就这么去?人腿怎么比得过马腿?”华特嗤笑道:“骑上马!虽然赶不上血影,但总快过人的速度。”
“阁……阁下”,马夫呼出一口长气,“我……我去骑兵队借马。”辎重步兵虽说有马,但基本上是用来运输的驽马,要去寻找血影这匹万中无一的良驹,自然非骑兵队的长力战马不可。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华特一拍手,营帐后已有人牵了两匹高头大马出来,“昨晚有骑兵队的同僚找我长谈,现在正巧借他们的马去。”
“这么巧?”不多不少正好两匹战马,马夫顿生疑窦。
“我也不忌讳,他能收买我的人,我就不能收买他的人么?哼哼,凯泽里诺,走着瞧吧……”华特自言自语,又似在解释着原因。
马夫恍然大悟,暗忖道:“年轻人就是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意气之争,这看上去出众的男爵也不能例外——既然如此,那事情就要好办许多。”当下把心中的不安抛到一边,构思着下一步行动的说辞。
两人骑上马,华特一抖缰绳,“先去马厩看看。”
来到马厩,内外一片杂乱,华特怒气再次上脸,马鞭狠狠抽在栅栏上,“这就是你管理的地盘?”
马夫似乎摸清了华特的脾气,故做诚惶诚恐状,心里却生出自信来,说话也利索了,“今早发现马不见了,我一秒钟也不敢耽搁,立即向您报告,这就没来得及收拾。回头等找到了血影,我会好好把这里归置归置。”
“哦”,华特收回马鞭,四处打量了一番,“真是见了鬼,本来好好的,怎么说跑就跑了呢……”
马夫接上话,“估计是昨晚雷声太大,惊吓了血影,这才……”
“放屁!”华特极为粗鲁地打断马夫,“血影是谁?它是马王的儿子。就算炸弹在身边爆炸,它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炸弹?”
“那……那是一种魔法武器,说了你也不知道”,华特干咳一声,岔开话题,“你认为它会跑到哪儿去?”
“马儿受到惊吓,一般会躲到它们认为安全的地方。”
“活见鬼,你他妈知道啊?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带路,这就去找!”华特调转马头,极为不耐地催促。
“遵命,大人。”马夫也调转马头,驰出军营,往一处谷地疾奔,心下对华特的观感又有了点不同,“啥贵族,毫无教养,说话颠三倒四、粗俗不堪,活脱脱一个乡巴佬,不知皇帝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而且还没什么主见——不过这样正好,省了老子许多工夫……”
两人驰入谷地,缓缓减慢速度,华特东张西望,打了几个呼哨,却不见任何动静,禁不住又破口大骂:“你这混蛋,你不是说血影在这儿吗?连根马毛都没有,你他妈带的什么路?!”
马夫恨得牙痒痒,神情倒是无比谦恭,“阁下,请稍安勿躁,仔细找找,一定会有发现……”
“这里一马平川,就那么几个浅浅的山头,一眼就能望到天边,能有什么发现?只能发现马屎!”
“阁下,您说对了”,马夫眼睛一亮,手向前一指,“看那边,不正是有堆马屎么?”
“嗯?”华特立刻换了副嘴脸,变化之快令马夫难以适应,“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我简直太聪明了——不,不仅是聪明,我还是一位伟大的预言家!”
马夫心想:“什么狗屁预言家。我以前的看法是个错误,你就是老子见过的最无耻的、最狂妄的贵族。”口中却道:“您又说对了,您的智慧之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亮。”
华特哈哈大笑,心中却想:“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的职位应该称为‘马屁之夫’,简称‘马夫’。其实你心里早把我骂了几百遍,当我不知道么?我这么自毁形象,实在非我所愿,就算是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吧……且看你下一步怎么行动……”
马夫跳下马来,凑到马屎跟前装模作样地嗅了嗅,看得华特直皱眉头。好一会儿,马夫攥紧拳头放在了胸口,“我敢肯定,这就是血影的排泄物!”
“排泄物?屎就屎吧,你不过一马夫,说那些文绉绉的词汇干什么?”华特挖苦了马夫一番,马鞭轻甩,“你怎么知道那是血影的屎?”
马夫暗自又把华特痛骂一遍,将就行了个礼,“血影吃的草料和其他马不一样,我闻得出来,有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打住!”华特制止马夫继续说下去,心想:“马屎也能闻出沁人心脾的芳香,你这‘马屁之夫’的品味果然与众不同。”当下抬头望着天空的浓云,隔了好半天才说:“好吧,现在我们发现了血影的踪迹,该怎么才能找到它?”
马夫恭恭敬敬地回答:“现在是雨季,地面湿软,在下一场雨没有到来之前蹄印会一直保留。我们顺着蹄印快点找,应该能找到。”心中却是暗笑,对华特愈发瞧不起了:“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想不到。贵族啊贵族,就跟马屎一样,徒有皮面光,里头一包糠。”
“就这么办!其实我早想到了这方法,刚才只是想考考你。”华特顺着蹄印控马小跑,“赶紧上马,跟我来!”
马夫骑上马,跟在华特后面冷笑,暗想:“你早想到了这方法?现在就让你使劲地吹,一会儿再好好观察一下你的哭相。”他只能看见华特的背影,当然观察不到此时此刻,在华特脸上浮出的难以言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