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流月轻手轻脚走进房内,想给雪羽翼一个惊喜。
室内灯关柔和,四壁全是原木,正前方一溜雕花木窗,窗户全部朝外打开,窗外灯火明灭,隐隐可见金水长街的喧哗热闹。
室内雅间分为一进一出两部分,外间是客厅,木桌上摆放着几道热腾腾的佳肴,一旁火盆上温水发出嗤嗤的响声,酒桶里烫着清酒,发出诱人的香气。
香流月向窗边走去,奇怪,雪羽翼与萧家兄妹去哪里了。她目光再次落到木桌上,惊见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心里一片慌乱。
她小心翼翼站在窗前,在心里告诉自己一百遍,要镇定。她的心仍然止不住颤抖。她走错了房间。透过里间垂挂的珠帘,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场面。
内室灯笼发出柔和的黄光,朦朦胧胧,巨大的沐浴木桶放置在房屋中央,一个男子背对她沐浴。他一头黑发挽起,褐色的肌肤在云黄烛火下闪烁诱人光泽,宽阔雄壮的肩膀,孔武有力的胸膛,平滑无赘肉的腹部,肌肉纠结放置在木桶边的手臂。全那么意想不到出现在香流月眼前。
水波荡漾,热气蒸腾,那人的面孔看不清,香流月觉得浑身发冷,不得不移开眼光,面红过耳,她感到嘴唇发干。一颗心悬在半空,她惊慌错乱,只想逃走,蹑手蹑脚想走出去。
“把毛巾递过来!”清凉如冰水的声音兜头扑来,整个室内寂静诡异,四周冷冽生寒。香流月脑子一片空白,盲目的移动颤抖的双脚朝门口挪去。
“什么人?”里面迅即传来一声厉喝,气势汹汹,有恶狠狠的咬牙切齿。
“啊!”恐惧到极点,香流月不受控制的惊呼出来。
沐浴桶中的男子身子一震,迅即转过身来,豹子一般的厉眸,暗黑无边,眼神闪射过来,冰冷阴鸷,一团领地被入侵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你想行刺?!”木桶里的男子说着慢慢站起来。
“你不要起来,你没有穿衣服!”香流月异常紧张,又害怕又窘迫,使劲嚷出来,声音尖利,可惜闹市人声鼎沸,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的险境,在这样的环境,哪怕她被眼前男子杀掉,估计一时半会也没人知道。
“那又怎样?”男子冰冷的语调一层不变,香流月却感觉是那样胁迫逼人,迫使她要后退逃跑,她也真的转身就朝门外跑,那是一种求生的本能,她靠不了谁,只能靠自己,离开这个可怕的男子。
掌中的水化作利剑扑向香流月,幸亏她拔腿跑开几步,没有命中要害,但也让香流月一个踉跄,摔在地上,雪白的丝绢飘落在地,素白的手指紧张握成拳头。
站立水中的男子面上神情起了一丝变化,对面的女子眉目清秀,一双妙目水雾蒙蒙一片。可惜!
“面奴?”他傲慢的问道,冷意迫人,其实并不需要答案。
香流月心知肚明,她此刻的难看。为了防止那些技艺高超的奴隶逃走,奴隶主挖空心思,想出一种残刑,那就是残忍割开奴隶面皮,灌上水银,将面皮撕下,然后在血肉模糊的脸上涂上颜料油彩,就像京剧里的花脸一样,这种烙印再也洗不掉。此刻,她庆幸雪羽翼给她画了一个这样的花脸。
令人窒息的数秒之后,香流月一鼓作气,趁那个高大的男子愣神之际,爬起来就没命地往外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沐浴桶中的男子那团杀气浓得化不开,留在房里哪里还有命在。香流月终于冲出门外,慌不择路。
水花四射,木桶中的男子一把抢过沉香木衣架上的黑衣,往身上一裹,赤—裸双脚紧跟着冲了出来,房门被他带动发出哐当的巨响,撞击声打得人胆颤心惊。
香流月躲在暗处,走廊灯火明灭,黑衣男子衣裳不整,嗜血的双眼往四周冷冰冰的一扫,楼上来往张望他的客人立即噤若寒蝉,默默走开。
香流月听着那沉重的脚步声踩在木板上,黑衣男子身后拖着长长的黑影,身形魁伟,面容扭曲,一步步朝她藏身的地方走来。香流月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浑身簌簌发抖。睁大双眸,一颗心似乎要跳出胸腔。
香流月双手蒙住自己的双眼,一双大手覆上了她纤细的腰身,她控制不住呜咽出声:“啊!”那么尖利惶急。
“你怎么躲在这里?月儿!”香流月的手被拿下,一眼看见黑衣男子闪身进入一处房间,转头,瞧见雪羽翼焦急的望着她,这么冷的天气,他的额上居然冒出细小的汗珠。
“月儿,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你为什么要吓我?”不说话,香流月伸手擦掉雪羽翼额头上的汗珠,伸手抱住了雪羽翼的腰,静静感受那梨花飘雪带来的心安,有一种暖暖的温暖。
事实证明,人在惊吓害怕中急于倾诉是错误的,当雪羽翼听到香流月说出看到一个男子洗澡这种臭事,眉头拧紧,面色一变,身体僵直。拉下了香流月环抱他的手。
“哎哟哟,一张脸画得这么花,你不是真的很丑吧?!”煞风景的声音插—进来,萧紫韵莲步款款,驾到。
香流月沸腾的情绪需要发泄,“我的美丑与你何干?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费尽心机。有些人拼了命强求一个人喜欢,全是白费力气!”
萧紫韵被刺得一愣一愣,她愤怒的涨红一张俏脸,指着香流月,全没有平时的伶牙俐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雪羽翼看了看随后赶来的萧紫岚,下令让他搜查黑衣人,扭头便往外走,走了几步路,见香流月没有跟上,过来抓住香流月的手,大步往外走,香流月只好亦步亦趋跟着他。
一路无话,香流月没有想明白雪羽翼在生什么气,她差点走失,也是因为他赌气,本来自己够受惊吓,他怎么不来安慰自己?于是,香流月心中也有了几分不高兴。
回到凤栖宫,香流月忍不住捧住肚子嚷:“我还没有吃饭呢,饿死我了!”
雪羽翼方才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红润香软的卤牛肉,香气扑鼻,香流月食欲大开,就着明心,云珠端上来的米粥,狼吞虎咽吃个风卷残云,消灭了那包卤菜,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很是满足,雪羽翼终于露出笑容看着她。
夜深人静,云黄的烛光发出暧昧的光泽,香流月躺在床上,慵懒的眯缝双眼,这一天担惊受怕,疲惫不堪,但愿一觉睡过去,明天又是快乐的一天。
突然,她瞪大了双眼,呆呆望住对面的雪羽翼,半天说不出话来。雪羽翼第一次脱掉了上衣,展露身材,光—裸上身朝她走过来,玉石般完美的身躯,在幽暗的夜色中闪烁晶莹的光泽。
床榻微沉,他掀开被子,加入她。他温热的身体抱住她,香流月声音颤抖的问他:“你怎么了?”
“你今天将别的男子看光光了!”雪羽翼满怀控诉。
“哪有,我只看了前胸和后背以及一双手臂!”香流月不依的嚷。
“你还说!”更怒。
渐渐的声音消失,暖融融的夜,风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