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是个思想很传统但行为却有些不羁的人,这跟他的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张天的父亲虽然是个普通的农民,但张家祖上却是世代书香,家中的老积沉还是非常多的,比如书画,家里收藏之丰便让人惊叹,但这些东西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钱使,而且祖上几代都谨守祖宗的门规,卖房卖地也不许卖这些书画古董,有一年村里来了一群收古董的,连山神庙里的大钟都弄走了,张家却硬是守着没有卖掉哪怕一支笔。
张天从小便在家里胡乱倒腾,藏在地下室的书画自然被他翻了个遍,别的没有学会,琴棋书画却玩了个精通,天生喜欢古汉语,估计便是那个时候养成的,没事的时候不是抱着一本古籍念诵便是摆开桌子自个儿和自个儿下围棋。
现在会玩这玩意儿的人可就太少了,尤其是在农村,张天的父亲偶尔会陪儿子下几手,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张天自己对自己。
从乡下来镇上上学的时候,张天带了两件心爱的东西,砚台和竹箫,两件东西都是他从家里的地下室偷出来的,因为父亲虽然准许他随意出入地下室,却从来不许他带任何东西出来,哪怕是一张渲纸。
高一的时候书法比赛,张天夺取了市青少年组冠军,回来后砚台被柳雪讹走了;学校的元旦晚会上,张天的一曲洞箫独奏《妆台秋思》,让无数的老师学生为之倾倒,之后,这根竹箫也归了杨若男,如今刚刚高中毕业,俩人便先后还了回来。
接过白枫递过来的用精致盒子装的竹箫,张天看也没看便仍在在桌子上,这是韩冰听说他要重读的时候,专门为他准备的用来复习功课的桌子,还配备了一台小巧漂亮的小台灯,却是东方明珠送给他的。
白枫从包里又摸出一个纸袋:“这是柳雪转交的,据她说这是砚台,不过,我可没见过这么沉的砚台。”
张天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难道就没有偷看?”
白枫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别介,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是让柳雪知道,我可就死定了!”
张天还是忍不住“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就那么可怕?看把你吓的,拿来,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接到手中,张天就是一愣,纸袋果然沉得很,这玩意儿绝对不会是什么砚台,沉吟了一下,张天顺手把纸袋放在床上。
白枫道:“不可怕?你是没看见呐,现在哪里还有女孩子身上老带着刀子的?还是那种贼锋利的刺刀。”
这个张天倒是知道的,柳雪出身少数民族,身上带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原本并不奇怪,可她却整天藏着一把尺许长的刺刀,就不是什么民族习惯的问题了。
毕健之所以喜欢柳雪,源自于一次抢劫,遇难的就是毕健、白枫和卞三,那时还是刚上高中的中学生,在学校外面被人堵上抢钱,结果恰巧被路过的柳雪碰上,三拳两脚就收拾了六七个痞子,还用刀在每人额头上做了个记号,痞子放走了,白枫和卞三却吓傻了,唯独毕健没被吓住,反而对柳雪崇拜得五体投地,发誓要追到柳雪。
从那以后,白枫和卞三等人只要看见柳雪噤若寒蝉,几乎到了惟命是从的地步了,完全当柳雪是黑社会老大一样。
张天道:“她用刀吓过你?”
白枫摇摇头:“没有……不过,也跟吓过差不多,那天用刀子在几个痞子脸上划来划去的,想起来就……就……”
张天嘿嘿笑了笑,忽然问道:“哪几个抢钱的主儿,你们后来见过没有?没找你们报复吧。”
白枫道:“找我们报复?他们也得有那个胆才成啊,估计那天已经吓出几个精神病都有可能。”
张天摇摇头,问道:“插班的事情办妥了没有?”
白枫道:“好了,也是星期一去参加他们开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差的,估计插班就成问题了,还是要收费,而且很高。”
张天道:“你无所谓啦,成绩也好,钱也好,都没问题。”
白枫眼睛一翻:“去去去,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得快点儿回去看看书,要是考砸了,可就丢死人咯,连刘芸也觉得没面子。”
张天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啦,估计刘芸也在外面等急了,再不出去,她在店里放火都说不定。”
白枫脸上一红,他还真的是偕同刘芸一起来的,怕张天嘴里没好话,连忙按住张天:“哥们儿,您就请留步,我自个儿出去。”说罢掉头就走,唯恐被张天跟出来似的。
张天自然明白白枫的心思,自从无意中发现自己能察知别人的心思后,张天专门留意了一下,发觉似乎也不是很难,只要凝注对方的眼神数秒,就能察知对方的心思,但也很费精力,做多了的话,会有点儿精疲力竭的感觉。
摸了摸桌上的盒子,张天轻轻掀开盒盖,自己送给杨若男的斑竹洞箫静静的躺在里面,看的出来,杨若男应该很久没有动过这支洞箫了,但保养的非常用心,连盒子都配上了,在张天家的时候,一直都是悬挂在地下室的。
外间传来轻巧的脚步声,张天合上盖子,刚想把盒子藏起来,就听到东方明珠甜甜的声音:“大哥哥,这是什么啊?”
张天苦笑了一下,掀开盒子道:“这是大哥哥的乐器,名叫洞箫。”
东方明珠小巧的身子移到张天怀里:“让我看看好不好?”
张天笑吟吟的道:“好啊,嗯,就是这样……对,哦,来,大哥哥给你示范一下……”
韩冰来招呼女儿和张天吃饭的时候,东方明珠也带走了斑竹洞箫,连那只精致的盒子也没放过,从此,张天便多了一个整天要学这学那的小尾巴,东方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