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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初遇狄公

用时不长,李令月已经能似模似样地和林风比划两招了。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宠着她,让着她,只要她说玩什么,她那些曾经的玩伴们都莫敢不从,从来没有象林风这样的,不单单不肯陪她玩双陆,反而把她的桌子弄得乱七八糟,要她去适应别人的。

李令月觉得,做正事的时候要一本正经,但是嬉戏娱乐的时候,就是要随心所欲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玩耍,假模假样的强颜欢笑只能让她觉得恶心,所以对于林风把握主动一点都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样才更合她的心意。也不介意糕点弄脏了她的小手,津津有味的和林风下起棋来。

“哼!”十几盘棋过后,李令月一皱鼻子,气恼地把棋子往桌子上一拍,原本做得松脆酥嫩的糕饼立刻被拍得稀烂,散落了一桌子。

十几盘棋下来,林风这个有着十几年棋龄的菜鸟级高手把李令月这个刚刚入门的准菜鸟级初学者杀得落花流水,这让林风心头大爽,体会了一把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快感。

“公主,时间有些晚了,过两天我就要正式上任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让我回家去准备准备?”因为两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林风也并未刻意地去蹂`躏折磨李令月,所以十几盘棋,都是干净利落的就拿下了她,用时并不太长。加上制作棋具的时间,现在也不过是刚刚步入子时。

“怎么?想你家里那个小丫头了?”李令月戏谑地问道。

林风不置可否,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心中却对她用小丫头这个称呼颇有微辞,林嫣的年龄林风自是清楚,李令月的年龄史书中并未详细记载,林风也没有机会去问,但根据推算,有两种说法比较可信,但无论哪种,李令月最大也不过是与林嫣同岁,看着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却故作成熟地叫别人小丫头,林风就觉得非常好笑。

看着林风古怪的笑容,李令月微微有些气恼,鼓着个腮帮子道:“不行,我一定要赢你一盘才放你走。”

对于李令月的这一点点任性林风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两人的身份对调,恐怕自己要比她过份得多,恐怕真会沦落成为没事就带着三五个狗腿子,游荡于长安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将心比心是林风很小时就懂得的道理。

虽然可以体谅李令月的心情,但林风的回家之心却是更盛,已经经历过青春期的林风明白,劝慰这个年龄段的丫头片子,要依靠技巧,一味的蛮干,讲大道理只会引起对方的叛逆心理,很难起到什么效果,略微思考了一下,林风换上了一脸狼外婆式的微笑道:“以后的日子天长日久的,你还怕我跑了不成?而且,最重要的是,女儿家一定要养成早睡早起得好习惯,如若不然的话,脸上会起痘痘,皮肤也会变得粗糙,人该变得不漂亮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知,越是美丽之人,越是珍惜和爱护自己的美丽,听到林风说得严重,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李令月倒也不再胡搅蛮缠,只是撅了撅嘴,不太甘心地道:“哼,今晚算你好运,明天我一定要赢回来。”

出得李令月的寝宫,林风总算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林风喜欢玩不假,但总是哄着一个小孩子玩,短时间内倒也无所谓,如果天天都是如此,就比较痛苦了,所以林风一直在谋划着,到底该如何做,才能真正改变他的命运。

林风出来时,恰巧被张达瞧见,见到时间还早,本想凑上来打趣两句,但瞧见林风的神色并不开心,硬生生把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对于林风的半夜归家,林嫣倒是有些喜出望外,高兴得她又是想要烧水,又是想要热饭的,却被林风紧紧地搂在怀中。

嗅着林嫣发间的清香,林风愈发地感觉到这平静生活的宝贵,而为了维护这样的生活,他必须要具备不必仰人鼻息的生存能力,生平第一次的,林风对权势有了隐隐的渴望。

……

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日子林风还没过上,但没了李令月的打扰,也不需要再出去卖艺谋生,睡觉睡到自然醒却不成问题。所以一直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林风才悠悠转醒,在林嫣的照顾下,开始梳洗。

在唐朝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喜欢清爽短发的林风也逐渐适应了头上的长发,可就在林风刚刚把头发扎起,束上发带的时候,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林风自嘲地笑了笑,搞不明白他怎么会由清闲得要靠数身上的虱子来打发时间变成了如今的香饽饽,天天都会有人来找他。

“林大哥,快开门!”林风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又听到了砰砰的砸门声以及李令月的叫喊声。

林风不知道李令月这又是中了什么邪,一大早的就来敲自家大门,但脚上还是紧了两步,上前打开院门。

“林大哥,快跟我走,今天大理寺要审理刘通、吴明远,还有林仲爷俩儿,快一起去瞧瞧……”林风还没开口,李令月就已经心急地叫了起来。因为这是在皇宫外,李令月又是身着男装,身边也只是带了两个亲近侍卫,所以毫无顾忌就拉扯住了林风的胳膊,一点都不避讳男女之嫌。

听她这么一说,林风才记起这几个人来,算算日子,他们被抓也有小半个月了吧,虽然听张达解释过当中的一点点原因,但心中还是不由鄙视了一把,这大理寺的办事效率看来也并不怎么样。

瞧李令月一身便装,林风便知道她这是又起了看热闹的心思,心里寻思着已经好些天没带林嫣出去逛逛了,不知道小姑娘整天呆在家里是不是憋闷坏了,便起了带她一起去的念头,和李令月打了个招呼便折回屋中,准备叫上林嫣。

林嫣原本正在屋里叠着被子,听了林风的话,不由地激动起来。“什么?少爷你说官府要审那两个狗官啦?”因为林风曾被打得半死,所以林嫣一直称呼刘通和吴明远为狗官,此时听到他们要受审,一副怒气宣泄地痛快模样。

“是啊,要不要去看看热闹?”林风最喜欢看她脸上那些丰富的表情,亲腻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全然不顾李令月正站在他的身边。

林风曾经告诉过林嫣,李一名就是太平公主化妆而成,所以如今见到李令月又扮作李一名出现在林风的面前,林嫣倒也没有什么意外,不过对于林风在外人面前却做出这么亲腻的举动,多少却还是有些羞意,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去,一定要去,我一定要看看那对儿狗官到底会是什么下场……”

***

大理寺位于皇城西面,距顺义门的距离很近,与卫尉寺相邻,其主要职责是审理全国各地的疑案重案,相当于现代的全国最高法院,主要负责摆平下面摆不平的问题。

因为林风莫名其妙地和太平公主扯上了关系,再加上吴明远和刘通已经是万年县衙的一二把手,所以栽赃嫁祸林风这个案件自然而然地就移交到了大理寺的手上。因为相同的原因,林仲父子也是因为案情牵扯到了林风,在万年县的代县令一番扯皮之后,也把他们弄到了大理寺,交由大理寺负责。

大理寺既然位于皇城之中,寻常老百姓自是难以入内一观的,林嫣虽然只是一个标准的平民百姓,但从林风那里来讲,倒也算是官宦家属,而且一路上又有李令月的侍卫开道,太平公主所带之人又有何人敢拦,所以一行几人顺顺当当地就进了大理寺。

对这大理寺内的光景,林风还是极为好奇的,在前世的时候,别说是最高人民法院,哪怕就是最低级的法院林风都无缘得见,今天来这里,也算是开了一把荤。

与林风大大咧咧看热闹的心情不同,第一次出入这种地方的林嫣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因为唐时的风气开放,所以这一路行来,林风一直毫不避讳地牵着林嫣的小手,此刻感觉到她的手心已经微微出了一层薄汗,曾经也有过类似体验的林风瞬间明白了她的心理,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并未说话,只是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朝她淡淡地笑了笑……

瞧着林风与林嫣在那里眉来眼去的,李令月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但若问她是哪里不对,李令月却又答不上来,只是隐隐觉得好像某种属于她的东西,却正在被人悄悄夺走一样。

林风毫不避讳的在李令月面前与林嫣做出这么多的亲昵举动,一方面是在略微了解了林嫣的心思后,用最确实的行动来明确她的地位,而另一方面则是告诉保护着李令月的明桩暗哨,希望可以借他们之口,传武后之耳,他已经心有所属,和李令月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希望她不要再胡思乱想,胡乱配对,影响几个人的正常生活了。

林风想得很好,但他却想不到,他今天的这番举动如果传到武后耳中,却只会被理解成生性风liu,无女不欢罢了。唐代的奴婢地位极低,家主可以随便找个理由将其打死也不会遭受任何责罚,可以说在很多人的眼中,奴婢奴仆一类的下人根本就算不上人,勉强也就算是猫猫狗狗一样,就是夫妻二人在行人伦之理,周公之事时也完全不会避讳奴婢,正如同不会避讳家养的宠物一样。

虽然林家众人从未将林嫣视为奴婢,但就唐代此时的风气来讲,唐太宗曾订过规矩,男二十,女十五方可成婚,但一些有钱或是有权的人家的少爷,通常都会养一些丫头或是厮混妓家以满足平常的生理需要。在武后的眼中,林嫣却正是这样一个角色,只不过林家做得更体面一些,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份罢了。

大理寺的一把手为大理寺卿,相当于最高法院院长,是从三品的高官,可谓位高权重。而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属于只需要说说大致方针,具体工作就会全部落实到属下身上来完成的的那一部分人,所以大理寺卿自然也有他的助手大理寺少卿,也叫大理正,秩从五品下。

大理正之下还有大理丞,这才算是大理寺中的基层工作者,仅秩从六品上,比起吴明远的万年县令来,品秩还要低了不少。但因为大理寺的特殊性,吴明远见到大理丞时依旧要口称大人。

“威武……”衙役们呼喝着低沉的口号,刘通吴明远陷害林风一案正式升堂。

作为受害人,林风自然需要出庭,与刘通和吴明远站在一起,不同的是,林风有特权,可以不跪。其实林风也本该是大理丞调查取证的对象之一,但武后的梅花内卫着实厉害,自从林风与李令月结识后所做的一切,基本都在这群人的监控之下,所以在大理丞还未派人前去寻找林风的时候,李令月已经小手一挥,命人将林风与本案相关的东西全部送到了那大理丞的手上。

先前武后之所以对林风有着诸多的误解,一是她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二是林风这样的小人物并不值得武后太大的关注,武后只是大致询问了一下和李令月相关的事情便对林风不再过问了。

李令月如此做,自然是不希望林风再受到官家的打扰,可也正是因为她的插手,使那些大理丞们同时意识到,太平公主对林风,已经不仅仅是青眼有加了。因为大理丞要负责案件的审判,如何才能既符合法制,又讨好太平公主的心意,已经让众多大理丞开始思虑起来,这也是为何一件简简单单,而又牵涉到太平公主的案子会拖上好几天的原因之一。

大理丞一共六人,因为这起案子明摆了是起可以讨好公主的案子,所以平时见事就躲的几个大理丞也纷纷表示要亲手操持此案,这一争执就是数天,这就是大理寺拖案的原因之二。最后还是一把手大理寺卿出面,指示这件事情交由狄仁杰来负责,这才免了诸人的争执。

“狄大人,下官冤枉啊!”因为职务的关系,吴明远曾和狄仁杰有过几面之缘,多少打过些交道,所以刚一升堂,吴明远便哭天抹泪地大呼冤枉,希望可以打打感情牌。

对于前途,刘通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先是在明崇俨那里出了个大丑,而后又倒霉催得似的,竟然间接地得罪了太平公主,就算是今天可以侥幸大难不死,刘通也知道今后绝没有他的好果子吃。早死早利索,早死早投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便是此刻刘通的真实想法。

林风听得吴明远直呼“狄大人”,闻言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投向了公堂正中,当中而坐的那个人。

狄仁杰,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名字,与后世的包拯,被视为清官的代名词,多少代人崇拜的偶像,林风对其自然不会陌生。林风小的时候喜欢听评书,《狄公案》,《包公案》自是听了不少,林风虽然不能确定故事中所发生的事情是否全部属实,但对狄仁杰本人,还是敬仰万分的,没想到他的案子竟然会是由这位传说中的神仙来审理,不由观察得更为仔细。

楚风不知道狄仁杰的生辰,但瞧着公堂正中的狄仁杰已是年近半百的模样,乌纱下端露出的鬓角已显花白,额头的皱纹和眼角的鱼尾纹让他平白显得苍老了许多,显然是长期在夜间工作留下的后遗症。

因为刘通在嫁祸林风的时候,完全不清楚他与太平公主会有着牵连,只是把林风当成了一个寻常百姓来对待,所以设计的手段极为低劣。在太平公主的前后打点下,已经没人敢替吴明远和刘通出头,所以审理起来自是没什么难度,整件案子的重点在于,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让公主觉得满意。

狄仁杰在仪凤元年升任大理丞,距今已是三年有余了。这三年来,狄仁杰已经记不得他处理了多少的积压案件,也记不得自己已经审判了多少人,因为生性正值不阿,所以虽然做了许多的好事实事,但却也着实得罪了不少人。

在狄仁杰上任大理丞之初,左卫大将军权善才奉旨守卫昭陵,却误砍了其中的一棵柏树。自己老子的墓地被人坏了风水,唐高宗李治自然是大为光火,一怒之下就要砍了权善才,因为狄仁杰的职责就是定刑量刑,所以向高宗直奏权善才罪不当死,并言:“犯言直谏,自古以为难。臣以为遇桀、纣则难,通尧、舜则易。今法不至死而陛下特杀之,是法不信于人也,人何措其手足!”“今陛下以昭陵一株柏杀一将军,千载之后,谓陛下为何主?此臣不敢奉制杀善才,陷陛下于不道。”

虽然最终狄仁杰成功的救下了权善才的小命,也得了高宗“勇于直谏”的口头褒奖,但唐高宗不是唐太宗,狄仁杰也不是魏征,明里虽然无事,但在暗中狄仁杰却已经把当朝天子给得罪了,高宗虽然不太理会朝政,但想要拿下一个小小的大理寺丞却是不在话下,如若不是狄仁杰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出色,李治早就寻了借口把他打发回去乡下喂猪了。

狄仁杰是个好官无疑,但好官同样对升官充满了渴望,在其位谋其事,只有官做得越大,所能做出的贡献才越大,一个九品县令,即便是公正廉明,刚正不阿,所能做的,充其量也不过就是造福一小方水土罢了,而狄仁杰的梦想是福泽苍生,所以对于这起既可以算是整顿吏治,又可以讨好公主的案件也是格外的重视,一心希望可以讨得公主的欢心,借由公主金口,替他美言几句,以免让他在大理寺丞的位置上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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