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城,怀方馆。
这是大金国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使者或者本国从外地任官回来述职的官员的一处别馆。
大宋出使金国的使者总爱把这些地方称作蛮夷之地,不过在元任秋看来,这座别馆就是放在大宋,应该也还算是不错了。虽说比不上皇宫大内,但也算得上是雍容华贵,应有尽有了。
元任秋对于完颜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地方,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别的不说,就凭这儿的装饰和众多的婢女,就已经足够元任秋自豪了,比起益都府,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完颜兀古把元任秋四人引到别馆,再安顿下来之后,才带着诚惶诚恐回去向完颜雍复命去了。这也不能怪完颜兀古胆小,原本两月都有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偏偏耽搁了,弄了四个多月才走了回来,为今完颜兀古也只能暗自祈祷大神海东青再保佑他一次,希望皇上心情大好吧。
都说古代的官员办事拖拉,没有工作效率,其实这话也不尽然,至少在元任秋看来,这金国皇帝完颜雍的办事效率就是蛮高的。元任秋一行早上进的城,上午完颜兀古去向完颜雍复的命,原本以为起码要到晚上才会召见,到时候再赐个夜宴啥的,至少也安慰下这一个多月来的旅途辛劳。
谁知道晌午刚过没多久,完颜兀古就兴冲冲的带着完颜雍的口谕上门来了。元任秋看他一脸的兴奋,忍不住打趣道:“我说老古啊,你这么高兴的样子,该不会是回家找你老婆慰藉了一番才来我的这吧?”
完颜兀古没料到元任秋竟会开他的玩笑,惊讶之余便没绷得住他的一张脸,臊得好像猴子的屁股一般通红,“老弟你开玩笑了,我哪有那么好的福气啊,我到现在连我老婆我面都没见着呢。”
“那你这么兴奋干嘛,我还以为你让嫂子给闹的呢。”元任秋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看看完颜兀古能不能对完颜雍复命的细节给透露一点。
完颜兀古果然没有辜负元任秋的期望,说出的话正是元任秋想听的,“元老弟,我这还不是为你才兴奋成这样的麽,皇上要马上召见你,想必是要大大的赏赐于你,到时候你发达了可不要忘记老哥我哟。”
“怎么这么快就要召见啊,我原本还以为起码得等到晚上呢。”元任秋趁机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什么晚上哟,那些回京述职的官儿如果不得皇上待见,恐怕胡子等白了都不一定能等到皇上召见,就是那些大胜回朝的将军,回到京里也一般都是第二天召见,像你这样的,我也是头一次见着呢。”
“那老古你给我说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不好的啊,这么快见皇帝,我连点准备都没有,怎么说也该让我休息好了再去嘛。”
听了元任秋那全没营养的话,完颜兀古当场就翻着白眼,几乎要当场气晕过去,哼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气极败坏的嚷道:“你还要休息好?别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可都是求之不得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元任秋弱弱的问了一句,“那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我~~”完颜兀古在暴走的边缘徘徊,不过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元任秋的无知,“这当然是意味着你圣眷正浓,意味着你马上就要升官发财前途光明,你懂不懂?”
“哦,懂了。”元任秋的回答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说完之后,便转身就走,弄得完颜兀古心脏病都几乎发作。
“哎~~,我说元大爷,你这又是要去干嘛啊?”
“既然要去见皇帝,我当然得和家里人说一声,不然他们还不知道我干嘛去了,再说了,要见皇上,总得让我换身干净衣服吧?”
这下完颜兀古被元任秋搞得彻底石化,他真的搞不明白,这个年轻的萨满祭司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于常人来说关系着一生前程的面圣,他竟然能拿这个来装傻开玩笑,是我年轻不懂事,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
完颜雍把接见元任秋的地方选择在了昭明宫,一个属于皇帝寝宫范畴的地方,而并没有像接见一般大臣那样选择的是御书房。
对于这样的选择,完颜雍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既不能太庄重,也不能太亲近,更不能显得太正式;因为太过庄重了,恐怕别人都会知道元任秋的身份,然后就会晓得他的神通,那显然不合完颜雍的利益;太亲近则会让臣子生出不逊之心;而太正式了,就等于承认了元任秋的身份,可是元任秋的汉人身份,偏偏却是完颜雍不想也不愿意去承认。
出于这诸多方面的考量,完颜雍才把接见元任秋的地方选择在了这里。可惜的是完颜雍的花的这番心思算是对牛弹琴了,因为元任秋以前根本就没接触过政治,也不知道对于一个接见的地方,也有那么多的含义。
所以元任秋进宫的时候,没有多少的欣喜之意,更没有那啥的受宠若惊,经过宫里太监的通禀之后,就那么施施然平静的走进了大金国的核心重地――昭明宫。整个过程,就好像受邀赴宴、出门踏青一般轻松自在,这也实在是怪不得元任秋了,谁叫他心中完全没有身为这个时代的人的自觉呢,上下卑尊的思想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一点痕迹。
才进了昭明宫里,元任秋便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坐在一张两丈见方的书桌后面。那完颜雍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八岁,可也许是操劳过多,也许是丧妻之痛,让他的相貌要比实际的年龄大得多。
而完颜雍也没有想象中皇帝那么养尊处优的精白和文雅,整个面颊黝黑而粗旷,总而言之,从面上看,完颜雍看起来不像个皇帝,反倒像个武将似的。元任秋知道历史上的完颜雍从十六岁开始就跟着金国有名的金兀术征战沙场,被称为军中的第一神射手,这样的人物,要是不像个武将,那到真是奇怪了。
元任秋进去的时候,完颜雍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见到元任秋走了进来,便停下了笔,满脸惊讶地目不转睛的盯着元任秋看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