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飘在云上,极尽抽象,而那印在蓝上的白,炫耀地摇曳。
虽然被父亲叶理大骂了一顿,不过叶文希心情舒坦,也许是才解决了生理问题,那些灰暗的幽怨和空洞的寂寥都离他远去了。
叶理和彭兰香已经带着哑巴和两个伯伯家上山忙了一上午,而叶文希这才姗姗来迟,吃饭时叶理都没给他个好眼色,坐在席上的那个憋屈让平时都是口若悬河的父子俩静默了。
“别担心,其实今年种下的所有东西我都没打算有收成的,我只是给自己个想头,让自己寄存着那个盼头,果树收成要几年,而甘蔗、洋葱、大蒜和接下来要种的龙须草、生姜、粉葛,头年都能捞上一点,不过我没指望着他们能带回多少利润,我真的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信仰,证明我在农村是有用途的,是可以折腾一番的,而不是白白地对着四面墙,对着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水。”
叶文希的话更惹来叶理的不快,和大伯坐在一条板凳上的他愤怒地站起,差点让没留神的大伯摔到了地上,“不指望挣钱你瞎弄什么!别把你在学校里学到的那套用在农村!今年要是亏了本我剥了你的脑皮!”
大伯拉着头发一根根竖起的叶理坐了下来,他还意犹未尽地在嘴里骂着叶文希。“兔崽子,你很你就别吃我的用我的啊!”
“谁吃你的住你的了?以前欠你多少我全还给你这总行了吧?!”叶文希嘴里的低声碎念没逃过叶理的耳朵,愤怒的他拿了旁边的柴刀就甩向了叶文希,叶文希忙用手挡着,锋利的柴刀割破了袖口露出的衬衫,在叶文希手腕上划过。
“砰”,这是柴刀落地的声音。
“啊!”这是叶文希的怒吼声。
“啪”!这是叶文希捞起长凳砸在窗子上窗棂被砸断时的凄叫声。
“叮哐”,这是窗户上的玻璃四处飞溅后落在水泥台阶上的哀号。
血,一滴滴的往下掉,来自叶文希的手腕。
叶理没料到自己随手捞到的会是柴刀,更没想到柴刀会割在叶文希的手上,叶文希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此暴戾。
惊呆了的众人半响后醒悟过来,忙察看着叶文希那捏着的手腕,急着给他止血,叶理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做什么。
“没事。”叶文希笑着安慰着众人,其实也没多大事,就割破了腕骨上的一点皮,砸痛了骨头而已,柴刀碰到身上的时候已经被衬衫和里面的棉毛衫卸去了不少力。划中的地方不是手臂的正面,那里有很多的血脉,真伤了说不定因止不住血挂掉都可能,这是件值得叶文希庆贺的事。
伤口上被洒满了YN白药,叶文希又从房子里找出不少创可贴粘上了,连医院都没有。这也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偷懒了,中午的风波已经平息下来了,叶理带着一大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向山上开了上去,叶文希吊在最后,他只是想看看山上那些前段时间种下去的作物的生长情况而已。
那坐专种果树的山头已经好看多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副千疮百孔的丑陋模样了,浅色的桃树苗和绿色的桔树苗给山上增添了不少得分点。
黄泥山上也好了许多,前几天被踩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脚印被雨水一冲再被太阳一照,也是一片平整了,洋葱和大蒜的尖绿的苗头像利剑一样从土里钻出来,摆脱了大地束缚的它们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甘蔗苗已经长的到膝盖了,一片绿油油的,很是喜人。
不过也不是全都是利好情况,山地上三步五步地长着块疤癞,那是种下去的苗没成活的原因,幸好这些作物都是大众型的,种苗村子里有的是,等忙完了山忙的龙须草种植就可以对那些疤癞进行查漏补缺了。
叶文希最喜欢从山上看水库了,那一汪绿水静静地伏在群山的怀抱中,犹如一个明珠映衬着四周的绿。威风吹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的涟漪一层压着一层,很像多米若骨牌倒塌。
几间木屋点缀在青山绿水中,就像一个个鸟笼,等待着倦了的人民归巢。
龙须草,本地区又称“山草”、“蓑衣草”,属多年生草本植物。丛生,茎圆而细长,长一米到三米,下生茶褐色鱼鳞片叶,夏日离茎梢10厘米处长出花梗,缀生多数小花,呈淡绿色。龙须草的特点是不生节、纤维长、拉力好、色泽乳白,是制造胶版印纸、复印纸、钞票纸的优质原料,也是纺绳索的好材料,又可用于软件家俱的填充物,是农村居民生产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生产资料,省内外市场上较为紧俏的商品。有的地方还用龙须草加工划地毯,作为出口商品,受到国外市场的欢迎。这是叶文希了解到的关于龙须草的全部信息。
雁峰县是生产龙须草的大县,不过青云乡的种植还是头回,龙须草的幼苗和一般野草没什么两样,在叶文希眼里都是绿绿的细细的一根根。在水库旁边开出的那几块长条的苗田里起苗后就移栽到了山上,草不像别的作物,需要时常施放肥料和雨露关怀,叶文希小学课本里就有两篇是讲草的,一个是李白的“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另一篇是关于草的散文,叶文希还记得里面特别描写了草被石头压着和生长在悬崖峭壁上这些恶劣的环境下的例子,顽强和旺盛的生命力是他们漫山遍野的基本武器。
龙须草和秧苗一样,都是会自己开支散叶的,不过秧苗是一束归一束,而它只要条件允许就能大量繁殖后代,抢占土地,这是草和种植性作物的最基本区别,没有人的关照,再好的作物也可能会在干旱或者贫瘠的土地中死掉,而草则会倔强地挖掘着那仅有的一点营养,支撑着自己走完一个又一个冬季,龙须草很好地继承了野草的这个良好品质。
甘蔗种了,洋葱和大蒜种了,果树苗也种了,现在龙须草也动工了,接着就等着毛竹种子和香菇袋到货了,然后粉葛,再就是清明时分的生姜了,清明前时间很多,可以抽空把砖厂落实的,真是怪了,为什么送去研究的土质到现在还没收到回信呢?这工作效率啊!
过段时间也就圣诞节了,再个把月就过年了,叶文希在家里“奋斗”的第一个年啊。叶文希正满头满脑地考虑着发展方向和方针时,旁边山头上的几个人正热火朝天地用着小挖忙着挖土和埋土,然后是砸土,被夯实了的龙须草站住了脚跟就等于安好了家。
叶文希在忙碌里的人群中发呆没有一丝脸红,早在学校就练出来的功夫让他可以在闹市中安静读书而不受打扰。偶尔回过神后就帮忙挑着龙须草的幼苗上山,分工很明确,大伯二伯和哑巴在扯着草,因为他们的手脚最慢,而扯草作为一项不需要过多技巧的活,一星半点看不出大家的差距,可换到栽苗那差距马上就出来了,几个女人已经一路种到山顶了,而男人中最快的叶理还在半山腰蹒跚。
“哑巴,辛苦不?”叶文希像个领导人一样慰问着哑巴,哑巴这几个月一直是任劳任怨,平时每天一大早就自己弄过饭吃好了跑到了叶家屋前,等着叶文希或者叶理给他号令,对这个不要工钱的工兵叶文希是再喜欢不过了,所以送给他的伙食都不比自己家吃的差,隔两天还给他送块肉过去。
哑巴咿咿呀呀地笑着摇头,这些日子虽然辛苦,却比他以前的流离生活舒适多了,有吃有穿有住的,人没有了茫然,心中的斗志也就激发出了很多,现在他整个人看上去来了个大变样,不熟悉的人绝对不知道他是哑巴,几个月前还在田野间和店铺旁流浪着生活。
大伯和二伯开着哑巴的玩笑,哑巴也一笑了之,不予计较。
人活着就要努力,人努力是为了什么呢?自己生活的开心,家人朋友生活的开心,叶文希正憧憬着自己能早日完成心愿。
微红的霞光射过山头,映照着几个说笑中人的脸庞,和煦而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