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永吢的反应,黄永及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这样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居然也想谋皇位,真是不自量力!
他暗暗笑了笑,随即急忙跑到永吢身前跪了下来:“贝子爷,您别生气啊,坐、坐着说,下官又没说不帮你!”
永吢冷哼了一声,返身坐回了位子之上:“你方才不是推三阻四的吗?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黄永及从地上趴了起来,嘿嘿道:“贝子爷,方才下官只是说事情有些麻烦,并没有说办不成啊!”
永吢冷冷笑道:“要钱就直说嘛,何必如此拐弯抹角,莫非担心爷拿不出钱来?”
黄永及心中暗道:你要是有钱,就不用找盛亲王要了,哼哼,真是不耿直的家伙!
他擦了擦肥脸上渗出的油渍,呵呵道:“贝子爷,不是下官要钱,只是‘阎王易惹,小鬼难缠’,下面那些王八羔子整天都盯着下官呢,若不给他们点儿好处,这件事情怕是做不好啊!若这只是下官的事情,那当然什么都不用了!皇上待下官恩泽深厚,下官不能忘恩负义不是?”
永吢想了想也是,这个黄永及为官还是清廉的,应该不会自个儿收钱,至于底下那些小鬼,打点一下倒是必须的,于是也不吝啬,当下便从衣袖中拿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递给了黄永及:“这点钱先拿去用着,不够的话再朝爷要,只要把事情办成了,你要多少爷都给你!这你尽管可是放心!”
这次永吢又被黄永及那张“人皮”给骗了,其实要说贪,也可分为两种,一种便是笨贪,就是那种直来直去地要钱要孝敬,迟早给人剁了,而另一种则是慧贪,想办法拐弯抹角地把钱弄到自己手里,日子过的舒舒服服,反而还得了个清廉的美名,实在是财名两得,不能不让人佩服啊。
黄永及算是一个慧贪的官,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懂得如何利用上头的关系把自己撇清了,弄干净了。
所谓“出淤泥而不染”,那并不是什么干净事儿,他们只是把淤泥化作养分而已,其实比那些染了的人还要狡诈可恶!
黄永及接过那张银票,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子之上,并不像别的人那样鬼鬼祟祟地急忙塞进袖筒里面。
他有自己的处事方法,要钱也要要的光明磊落,绝不给别人留下口实。
就像这件事情,如果以后有了麻烦,即便永吢,甚至盛亲王一干人等都倒了霉,怕是也沾不到他一点脏污。
“王师爷,把这钱拿下去给兄弟们贴补家用,就说是贝子爷赏的,千万不要推辞!”一万两银票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这样当着永吢的面送下去,一来是让永吢放心,二来也是彰显自己清廉。
“黄大人果然是两袖清风啊,这次回去之后爷一定到皇阿玛面前给你说两句好话,如此清廉秉正的官,怕是自古也少有啊!”永吢彻底被黄永及的花招给迷惑住了,他甚至已经完全相信了外面的传言和乾隆的看法。
那就是:黄永及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官,能吏!
事实上更让他高兴的是这个黄永及又不会像其他那些所谓的清官那么不近人情,该办的事情还是给你办了,若天下的官都是这样,那天下就当真太平无事了。
黄永及一张肥脸涨得通红,似乎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贝子爷太过誉了,下官不过尽点本分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好了,你也不用谦虚,如果办好了这件事情,不管是吏部那边,还是皇上那边,肯定都有你的好处,今天爷有点累了,闲话就不多说了吧,咱们改日再叙!”终于把事情解决了,永吢在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急匆匆就要离开这个让人压抑难受的地方。
“贝子爷您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要下官作陪?或者给您找几个模样俊俏的向导?”读书人说话都不一样,愣是要把**说成向导,这个真是那文化来粉饰龌龊!
永吢笑了笑道:“不用了,这次来江南还要去看几位老朋友,就不麻烦黄大人了,如果事情办好了,您到臬司衙门知会刚仑一声就行了!”
黄永及笑着点了点头:“那行,您走好了!”
不待黄永及说出送别的话,永吢已经领着张得盛夺门而出,就像是憋在水里太久的人想要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一样,出了门之后脸紧蹙的眉头都伸展开了。
黄永及默默跟在后面松走了永吢,这才嘿嘿一阵冷笑: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若不是盛亲王的事情,谁愿意搭理你呀,居然还那么盛气凌人!
永吢离了布政司衙门之后便径直去了臬司衙门,这便无需多说了。
巧的是这个时候纪晓岚正好也从知府衙门离开,往臬司衙门而去,两人一前一后竟在臬司衙门的大门之前碰了头。
看到永吢,纪晓岚一时竟没敢去认,仔细瞧了大半天,才笑呵呵道:“哎呦,这不是三爷吗?您怎么也来江南了?”
永吢排行第三,因此熟识他的人都称他为三爷。
永吢眯着眼看了看纪晓岚,冷冷道:“怎么,小爷我来江南还要向纪大人您禀报?”
“不敢不敢!三爷,您说这话可就太拆老下官的台了!”纪晓岚忙摆了摆手道,“您是皇亲贵胄,天生龙子,老纪我说白了就是一个奴才,哪敢管您的事情呢!这不是正巧遇上,就多嘴一句罢了,三爷您不必这么挂怀吧?”
永吢这时也觉着自己说话的口气有点太冲了,人家纪晓岚可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届恩科的进士,从乾隆元年就开始在宫中做事,如今也有三十多个年头了,怎么着也得尊重一下,可不能这么随便得罪。
想想那个永琏,平日就一直跟纪晓岚套近乎,还不是为了让纪晓岚这样的股肱重臣辅佐他登上皇位?
不行,这随意任性的话得赶紧收回来!
想到这里,永吢急忙换了张笑脸道:“纪大人不必介怀,方才路上遇到点窝囊事儿,所以心情不太好,因此说话冲了些!一起进去吧!请!”
纪晓岚的聪明那是诸人皆知的,永吢前后表情及言语的巨大差异到底是什么原因,他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不过这事儿只能在心里头嘀咕,嘴上是绝对不能乱说的,否则动辄便是杀头抄家之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便笑着同永吢一起进了臬司衙门。倒像是多年不见,偶逢于江南的老朋友,那亲热劲,简直比亲兄弟还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