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卿家,”夫差尽量平抑自己激动的心情,用柔和的语调进行了开场白,“今日朝会,孤有一件事情需要宣布!带勾践君臣上殿!”
勾践夫妇和范蠡一早就被带到议政殿外等候,这时听到传见,连忙低眉顺首的随执事官亦步亦趋的走上大殿。
“禀告大王,勾践三人带到!”执事官施礼禀告后退出。
“东海役臣勾践叩见大王!”
“罪小臣范蠡叩见大王!”
随着三人告进跪拜,夫差再次端详了勾践,果如史书所写,此人长颈鸟喙,鹰视狼步,穿着罪人衣裙,此时更显猥琐不堪。真是可惜了范蠡,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侍奉了这样一个主子,至有今日之辱。
再看看后面的范蠡,倒是目光冷峻,神情自若。两厢比较,真是天差地别。
“众位爱卿,”夫差开口说道,并未让勾践三人起身,既然这么能装恭顺,那就跪着罢,装模作样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勾践夫妇入吴为奴已经三年了。三年前孤曾经答应过,一挨三年期满就放他们君臣夫妇三人回国,各位以为如何?”
底下跪着的勾践心中一阵狂喜,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三年了,三年来我过得什么日子?吃着糙米霉饭,住着冰冷的石屋,还要为奴为役,为满足夫差的虚荣心,在闹市牵马受辱,面上还得显露出无比的谦逊臣服,日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生怕那天吴王一生气,砍了自己的脑袋,现在终于苦尽甘来,我可以回国了,我还是越国的大王,我还有雪耻的机会,想到这,勾践激动得伏地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
这一幕自然没能逃过夫差的眼睛,心道:“哼,先高兴高兴吧,希望值越高失望值也就越高,俗语说: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就拿你做个试验,看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眼角扫向伍子胥,子胥会意,出班奏道:“启禀大王,越王貌似恭顺,实怀虎狼之心,不可放之啊!”
“嗯~”夫差故意做出不悦的样子,拉长声音。
“子胥此言差矣,勾践举国来投,又入吴为奴三年,可见侍奉孤之诚。”夫差驳斥伍子胥道,似乎为了求证,又转头看向勾践,继续问道:“勾践,你以越奉吴,又为孤为奴三年,可是出自真心实意?”
“当然不是!”勾践心里说,但万万不能说出来,想起昨夜范蠡使馆夜话,告诉了他今天夫差当放他回国,代价是范蠡必须留下。勾践心中虽然不舍,但形势比人强,为了自己安危,只得认了。
当下竟连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就只顾着求问今日答对了。如此薄情寡恩,气得范蠡连事先想好的向旧主表忠心的“此后当不为吴设一谋”的话都没有表白出来。只指点了一下勾践上殿对奏之时一定要恭顺卑词,换句话说,怎么可怜怎么做,怎么丢人怎么做,只要放你回国,就可徐图再报。因此今晨,勾践并没有穿驿馆送来的华服高冠,而是仍然穿着罪衣罪裙。
现在听到夫差这么弱智的问话,摆明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来反驳伍子胥吗,当下慷慨激昂地答道:“大王活命之恩,勾践铭感五内,为大王奴仆是役臣的荣幸!役臣愿倾越所有奉于大王足下!”
“各位爱卿可听清了?”夫差面带得意的说道:“殿前承笔,记下来!”立时有人应诺。
殿前承笔?记下来?为什么这句话要记下来?跪在勾践后面的范蠡心里咯噔一下。但以当时的情况,他一个“役臣”的“役臣”自然没资格说话。只能不断的在心里画魂。
“勾践听封!”吴王大手一挥,一名内侍上前,展开书简高声宣道,勾践急忙再次叩首:“东海役臣勾践在!”
“查勾践入吴三年,谨守本分、克劳持俭、毫无怨言,且举国予吴、不取不悔!今开去奴役身份,封为昏候,封地为舟山方圆十里,即日启程就藩!”
旨意宣完,勾践瘫软地上,原来所谓的放归,就是从一个地方迁到另一个地方,方圆十里,就是一个小村大小,这点土地,还图什么大业?转头望向范蠡,眼神在说:“这就是你所说的放我回国吗?”
范蠡也是惊诧默名,没料到夫差来了这么一手。见主公转头来看,眼神尽是置疑不甘,也顾不上议政重地,轮不上他讲话,向前跪爬几步,高声叫道:“启奏大王!”说完不等夫差准奏,自顾自的说道:
“大王昨日召见罪小臣,曾有言道:只要范蠡愿意留下,当宝马香车送我主回国。大王金玉之言,怎能出尔反尔?”话语铿锵有力。
群臣闻言,一阵纷乱,大王不经朝议,便做主赦归越之君臣,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这说明大王要独断专言了!吴国臣僚对越国君臣是否归国不感兴趣,但对自己手中权利将被稍稍消弱的信号都异常敏感。而范蠡适时抛出吴王私下的许诺,就是要利用这种敏感,令夫差焦头烂额的应对群臣置疑,不能再对自己的话反悔。
众人或低头耳语,或互相张望,亦有人小声议论,有派系的在看老大的脸色,准备群起谏之;没派系的在紧急寻找考虑,一会赞成哪种论调?避免站错队带来的悲惨下场。除了伍子胥、公孙雄事先知道,仍然稳如泰山般,其他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大殿上人声嗡嗡,眼神乱飞。
“肃静!”夫差一声暴喝,有如惊雷响过,激荡在大殿之中,嗡嗡的回声不绝于耳,震慑得众人一时鸦雀无声。
夫差威严怒视群臣,沉声开口说道:“孤是答应过宝马香车,送勾践夫妇归国!公孙将军,就由你率兵五千,送勾践夫妇宝马香车回到舟山封地。如若他夫妇二人安全上出了问题,孤唯你是问!”
这话听着好听,其实等于是押送,不过囚车改成了宝马香车,换个名而已,没有任何实质的不同。公孙雄高声应是。
“范蠡,”夫差回首叫道:“舟山不是故越地吗?况昏候勾践当着这许多文武亲口将故越之地奉于孤之脚下,孤又哪里说话不算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怪不得听到要记录时,心里觉得怪怪的!细一推敲,夫差的确没有说谎,人家的确没有答应让勾践以君王身份回国,是自己习惯性奉勾践为主的,在吴王眼里,恐怕早就没有“越王”这个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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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各位大大,情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