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夫差和伍子胥秉烛夜谈。夫差一边暗咒伍子胥痴迷,一边打起精神应付,直说得口舌发干,眼睛发花,对伍子胥刨根问底的本领基本上直接就要晕菜了!
正在这时,侍卫在殿门外高声禀报:“回禀大王,相国府派人求见相国,说有紧急事情回禀!”
夫差听到,如蒙大赦,未等伍子胥说话,高声喝道:“快宣!”外面一人大踏步进得殿来,躬身施礼,“小的相国府长史见过大王、相国!”一看就是精明干练之人。
伍子胥嘴唇微动,还没说出话来,夫差已经发声道:“平身!”
伍子胥心中郁闷不已,看来在大王面前没有我说话的份啊!殊不知,其实夫差是故意与他作对,以抒心中恶气——本来我好好地再看一会奏折就可以到昭明宫去了,现在可好,竟深更半夜地与一个老头夜谈!
伍子胥嘴唇一动,刚要开口,夫差看到,恶作剧的心理再次浮出,于是又一次抢先问道:“长史何事如此紧急,竟追到宫中?”
那长史微红着脸,说道:“刚刚探得一个消息,想向大人禀报,但大人迟迟不归,因此寻来!”
是什么重要消息能让相国府长史深夜来此禀报?夫差奇道。
那长史微微站直了一下身子,正色说道:“刚才临阳侯设宴请了几个人,因为都是朝中重臣,且聚会时间超时,故来禀报相国。”
这是什么大事?也至于半夜追到王宫?临阳侯好歹是个侯爷,举办个宴会,时间长点也没什么了不起啊,怎么这么小心呢?原来夫差的记忆告诉他,在吴国,为防聚党营私,各王侯的私人宴会是有时间限制的。
临阳侯?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名字:公子禾位!就是那个在朝堂上尖嘴猴腮的人。
夫差收起玩笑之心,正襟危坐,肃然问伍子胥道:“公子禾位可有什么不妥?”
伍子胥见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立时回话道:“公子禾位是故先吴国大王之子,其人老奸巨猾,先王在时,很是担心,因此命臣多加照拂!”
夫差明白是自己的便宜老爹阖闾,让伍子胥监视公子禾位,一旦有什么异动,也好提前发现,这就是后世将事故消灭在萌芽中的翻版。
联想起那日在朝堂之上,公子禾位与公子推眉来眼去,互通声色,这期中定有缘由!因而转向那长史问道:“今日宴饮之人里,可有公子推?”
那相国府长史瞪大眼睛,一幅“你怎么知道”的吃惊表情答道:“确有公子推!”
这回轮到伍子胥非常吃惊地问:“公子推与禾位向有过节,大王怎会知道今天的饮宴,有公子推参加?”
“过节?什么过节”夫差撇开伍子胥的问话,反问了一句。
“公子推曾经看上了万香楼头牌歌妓,想要买了来做侍妾,但却被禾位告到先王那里,宗室不得迎娶下九流之人,哪怕是做妾,因此公子推被先王斥责了一顿,非常没有脸面。”伍子胥讲到这,顿了一下。夫差心道,如此烂俗的故事也能朝朝代代的发生,哎,世风日下啊!
“但随后却传来公子禾位将那歌姬买到临阳侯府做歌姬了。说是歌姬,谁不明白那便是变相的收了,公子推吃了这个大亏,发誓要踩到禾位,以报此仇。这件事姑苏城内人人尽知,”伍子胥忽然想到大王还不知,于是拉回话头:“只因大王久居深宫,又不愿知晓臣下这些肮脏事,故不太注意罢了!”
夫差沉思一会,既然两人有这么多过节,为什么还能走到一起去呢?“这其中定有缘故!”夫差自言自语地说道。
“大王圣明!先王也觉得此事过于蹊跷,因此命臣彻查此事。谁知查来查去,竟查出这事本来就是两人密谋的!用来制造两人不和的氛围,好私下里进行一些其他勾当!”伍子胥语出惊人。
夫差暗叫惭愧,自己不过自言自语,都能被伍子胥认为是想到了更深一层,汗颜!
不过听伍子胥此言,好似查到了什么问题,那为什么先王在时不处置了,还要留到现在呢?
夫差好奇,问:“子胥查到了什么?”
伍子胥老脸一红,道:“臣派人假装那歌姬的家乡人去看她,带了好些家乡特产,假意说要替那歌姬送给公子推,那歌姬却说,公子推只是一个恩客,并非外界所传那样,叫家里人不必费心。
后来先王与越交战不幸驾崩,这事就没有继续查下去,仅限跟踪查探。数年来,公子推没有和禾位公开交往,所以这事就这么放了下来。
那日朝会后,公子推竟然到了禾位的府邸,跟踪的人回来禀报,臣恐又有什么疏漏,因此派人分班轮流监视二人,不曾想今天居然开起了宴会!想必来参加宴会的人,应该是他的心腹吧!”说到这,才想起来还没有问到底都有那些人来参加宴会,虎目射向长史。
长史跟随子胥已久,看到探寻的目光射来,立刻回到:“来参加宴会的除了司空公子推外,还有司寇姜宽、太常大夫徐策、姑苏城卫景波,共五人!”
夫差心里突然激灵一下,加上司农公子禾位,自己的九卿里就有三个去参加了这个小型聚会。
深切痛恨这时代的门阀制度,竟然所有高官都是贵族,普通百姓要想出人头地当个小官?那是万难的!
但这件事亦应引起重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司空主管过程营建、司农主管农业、司寇主管刑侦匪类、太常大夫主管祭祀、城卫主管治安,就这几个人就可以把姑苏城翻个天!
转向伍子胥,在对方的眼中同样看到了一分凝重、一分忧虑、一份担心。一时间御书房内气氛紧张。众人皆心情压抑。
“子胥可着人打探一下,刚刚我们还在谈论用间,子胥就拿他做个靶子,锻炼一下我们的间谍好了!”为缓和气氛,夫差以轻松幽默的口气吩咐着伍子胥。
殿外更敲四下,伍子胥开口还要说些什么,那相国府长史拦住话头,不顾身份向伍子胥禀报:“夜了,请相国回府吧!”语气中带着哀求。
夫差诧异,哪有下属这么跟主子回话的?难道还有什么隐情吗?一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一边暗暗观察伍子胥的反应。
那长史见子胥没有表态,急道:“夫人还在家等着您呐!”
夫差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扑的一声喷了出来!随即放声大笑。
原来今天晚上让长史追到宫中的真正原因却是伍子胥夫人,发现禾位不轨只是一个借口。就算没有这事,长史也会找个别的借口来的。看来我们的一代名臣伍子胥有一个最大的软肋——惧内啊!
嗯,哪天我要去会会这个河东狮吼,看看能令伍子胥害怕的人长什么样子?
伍子胥看到大王发笑,越发不好意思,一面狠狠地瞪了一眼长史,那眼神分明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一面尴尬地笑着向大王告辞。
那长史看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眼,内心万分叫屈:你自己都管不了老婆,却拿我们这些部属出气!若找不回你,回去坐实了一顿板子——夫人赏的;找回了你,也逃不掉一顿板子——大人赏的。左右一顿板子,哎,我的命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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